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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在夫君的房里翻出一份和离书

2021-11-21  本文已影响0人  未着笔

一、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在夫君的房里翻出一份和离书。

我本就不该嫁给他,这份和离书,是我盼了好久的。

我是楚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原本该嫁给郑国二皇子,可郑皇在梁王萧律求娶安国侯之女来凰郡主时,给我二人赐了婚。

瞧,这便是战败国的无可奈何。

谁让梁王萧律胜了那么多次仗,引得他的皇上哥哥忌惮呢。

大婚那日梁王府大门紧闭,郑国百姓把梁王府围得水泄不通,都来看我这异国公主被拒之门外的笑话。

更可气的是,这梁王倒让妾室先进了门,说要待礼成之后才放我进王府。

还是赶快把和离书收好,快快离开这个地方,也好不耽误梁王的宏图大业。

“谁让你进来的?”萧律嘴角微微扬起,“莫不是王妃寂寞难耐,便来本王房中投怀送抱。”

糟了,是萧律!我赶快把拿着和离书的双手背到身后。

“你手里拿的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轻轻摇了摇头,萧律显然是不信的,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停在离我不到一拳的距离,微微弯身以一种怀抱着我的姿势握住了我的双手。

“告诉本王,手里是什么?”他将脸贴近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来。

“是……你自己看好了。”萧律拿到我手里的和离书,我趁机一把推开他。

“和离书?你拿本王写给杜衡的和离书做什么?”萧律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快,“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与你的和离书吧?”

什么?这是与杜衡的和离书?怪我大意了,看到“和离书”三字便激动的忘了看看全文。

杜衡便是那位萧律以正妻之礼娶进门的侧妃。

“那便将这名字改了可好?”我试探性的问。

“池儿,你对萧正纪还不死心?又或是想与那位太子哥哥再续前缘?”

萧律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冷峻的目光看向余非池,她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梁王府?

初见她时,她随意躺在喜床上。

“你便是梁王吧。”她收回目光从床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但也像模像样,“你我之事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左右的,王爷即便心有不甘,也不该赖在我头上。”

她朱唇轻启,她知道他必然要来为难她,倒不如先发制人。

此话倒让萧律有些意外,平常女子遇到这种事免不了哭闹一番。

“王妃说的什么话,本王从未有怪罪于你的意思。”

“王爷以正妻之礼娶进门的可不是我,以后王爷还是莫要叫我王妃,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便罢。”

她慵懒的伸了伸胳膊,朝向窗边,此刻正有缕缕阳光洒在她脸上,一副惬意自如的样子。

竟是这一幕让他有些出神,从小到大,他生活的地方,不是厮杀奋战,就是勾心斗角,每时每刻他都需要保持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此时此刻,他心中竟觉得有些放松,有些舒畅。

想着便又再次靠了过来。

“王爷这是做什么?”我瞧萧律有些生气,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的脸,浑身的凌然之气让人不自觉寒颤,“自然不与旁的男子有什么关系,只是怕耽误了王爷的前程。”

异国公主占了正妻的位子,也便意味着他少了一位支持者。

皇十三子萧律本该继承皇位的,因当时年幼,又因当时的皇长子,如今的郑皇萧衍使了些手段,他才落的如今被皇上打压的下场。

当然我不是为了他着想,我只是想离开梁王府。

可他不听我说话,一把将我拉入怀里。“萧律你……”

还不等将话说完,嘴唇便被堵了上。

萧律有些愤怒的撕咬着我的唇,再将我的牙齿撬开,舌头深入进去。

我又羞又恼,却挣脱不得。

我用力挣扎着,越挣扎,萧律便抱我越紧,直到我有些窒息。

萧律一把将我横抱起,朝床榻走去。我虽未经人事,也知道萧律是要干什么。

狠下心朝他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挣脱了他。

“萧律!我入梁王府后羞辱我的是你,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如今你这又是得了什么大病!”我朝他吼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你既不愿给我一封和离书,你便是休了我,我也图个清静。”

我没有再听他讲什么,便跑了出去。

二、

刚入梁王府的那一个月,他将我关在明院,不让出门,我没有进宫拜见皇上皇后,反倒是那位侧妃出尽了风头。

皇上震怒,借此训诫萧律,萧律大殿之上再提求娶来凰郡主,郑皇便下旨收了他一部分兵权,让他离开都城长平回北境梁州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那已经是一月后了,再见到萧律,心里很是不快:“王爷真真下了好一步棋,如此离开都城,倒不引皇上怀疑。”

萧律手有兵权,外有民意,在长平对皇上来说是个威胁,郑皇多疑,若是萧律自请回封地,郑皇不会痛快的答应。

回了封地,便无人管得了萧律了。

那一天我出了明院,也就是那一天,我听了不知多少次的来凰郡主要入宫,没有册封,只说皇后娘娘喜欢来凰郡主喜欢的紧,邀请她入宫陪皇后小住几日。

由此可见,郑皇萧衍,是个封建迷信之人。

安国侯之女余长沁出生之日,皇宫上空有成片红云,鲜艳似凰,钦天监言还未言明什么,萧衍便说这是母仪天下之象,钦天监只得随声附和。

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我今日便要跟着萧律离开长平,怕是没有什么机会。

可我还是见到她了。

在我们请点行李时,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姑娘撞到了一个箱子。

“长沁你怎么来了?”萧律眼中含笑,“没有伤到哪里吧。”

小女子娇羞着低下头:“无事无事,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梁王殿下,便逾礼偷跑出来了。”

二人你言我语,我瞧见一旁的杜衡咬紧牙关,愤愤的跺着脚走开了。

我自然也识趣的离开,心不在焉的闲逛着,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上。

“真是稀奇,二殿下怎么也来了?”我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

“我是来接郡主入宫的,她想来与梁王告个别,我偷偷便带她来了。”

余长沁年纪尚小,纳入皇帝后宫有些不合适,怕是想立了太子后封她为太子妃。

太子人选有二人,一是皇后所出嫡子萧正纪,还有一位便是张贵妃所出长子萧正纲。

也难怪皇后不肯让二殿下娶我,娶了我,便少一分胜算。

我沉默不语,倒是他先开了口:“是我失信于慕容辞,也对不住你,本想报幼时他的救命之恩,请旨赐婚,护你周全,没想到竟成了这样的结果。”

我本是楚国皇后的义女,非皇室血脉,可楚国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此次楚国战败,便将我推了出来。

楚国太子慕容辞幼时拜我父亲为师,我称他为师兄,我与他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小便许愿要嫁给他。

可和亲一事推脱不得,阿辞师兄想起有年冬日在楚郑之交的苍山上从寒水里捞出了一个男孩,那便是郑国二皇子。

二人一番商议,便让我先嫁给萧正纪,待时机合适再寻个法子出来。

萧正纪倒也守信,郑皇给我与萧律赐婚那日,他硬是闯进了御书房,害得他被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二殿下无需介怀,这大抵就是命吧。”

这一个月我常常想,就算当日嫁的是萧正纪,待日后能离开郑国,我也大概永远不会和阿辞师兄有什么交集了。

“日后若是有能帮上姑娘的地方,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那便先谢过二殿下了。”我瞧着时候也不早了,与萧正纪寒暄了几句便做了别。

余长沁也离开了,我们装上行李便准备出发。

“不许有下次。”马车上萧律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

“你当我不知,你与萧正纪在池边攀谈了许久?”

“王爷不也与来凰郡主攀谈了许久?何必五十步笑百步。”说出这句话又觉有些不妥,看向萧律,他似有些怒意。

“上一个这样与本王说话的人,已经死了。”

吓得我立刻闭了嘴,一动也不敢动,但心里觉得顶梁王的嘴,还挺爽的。

三、

“池儿,你别哭了好不好。”萧律追着我来到我房中。

我铁了心不理他。

“我那说的都是气话,只是我想到你要离我而去,心中觉得不痛快。”萧律有些手足无措,他见到的余非池,总是有些倔强,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本还是有些生气她千方百计想要离开,这会儿只剩下心疼。

“肃宁,我好想爹爹,好想阿辞师兄啊。”

听到她叫他肃宁,他心中顿时愉悦了不少,但听到她嘴中又喊出“阿辞师兄”,心口像堵了什么东西。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他未曾参与她前面十五年的生活,也从不敢细想她与慕容辞朝夕相处的那十五年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嫉妒的很。

哭着哭着,她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将她抱到床上,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在她的身旁,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阖在如白玉般的脸上。

原本她在楚国,也可以有一段好姻缘,却偏偏来了异国他乡成了和亲公主。

他轻轻抱住她,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第二日我醒了却还是昏昏沉沉,昨日怎么就那么不争气的哭了呢?还是在萧律面前哭,真是太不争气了!

“王爷,昨日之事,你若是敢往外透露半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不行,萧律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了。我正焦虑不安,杜衡来了。

“我是来辞别的。”杜衡向来与我不对付,如今她这样说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你要出远门?”

“昨晚王爷将和离书给了我。”她说得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他怎的如此始乱终弃?走我带你找他!”

“不必了,王妃。早在王爷纳入府时便同我讲过这是做戏,只恨我假戏当成了真。”杜衡此时没有了往日傲慢的模样,她努力笑了笑,“王爷在和县置办了宅子农田,已经将我娘安置好了,我一会儿便启程回家。”

“那你多多保重,和县离着王府不远,遇着什么难解的事,只管回来。”我瞧着杜衡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感慨。

她虽是处处与我不对付,见了我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倒也只是毒了一张嘴。

刚来梁州时,遇着了一场雪,我自小在南方,上一次见到雪的模样,还是八岁之前,在苍山上。

可毕竟是山里,没法撒了泼的跑,我真是高兴坏了,在雪里跑来跑去,还跟谨儿打起了雪仗。

却不想一个雪团子扔在了杜衡身上。

“果真没有一点王妃的样子,余非池,你能别给王爷丢脸了吗?”杜衡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我的好姐姐,梁王府有您不就够了吗?”说着便过去给她扑掉襦裙上的雪。

“好了好了,刚做好的裙子都被你弄脏了。”她愤然推开我,在拉开我手时,她把她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了我手里。

这东西真暖手。

四、

从长平回梁州的路上不是很太平。

刚进梁州界便来了一批刺客,这些刺客个个身着黑衣,面纱遮面。

侍卫冯章带着我与杜衡这两个“累赘”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可萧律受了伤。

杜衡看到一身伤的萧律,几立刻哭喊起来,任凭冯章如何说,她依旧不依不饶的非要与萧律在一起。

“杜侧妃,还请回。”冯章朝江大夫使了个眼色,江大夫心领神会。

“杜娘娘,王爷真的没事,反倒是您在这吵吵闹闹,扰了王爷清静,快快回去,王爷需要静养。”江大夫说完,两个侍卫便带着杜衡下去了。

“王妃,您也请回吧。”我瞧了江大夫一眼,他眉色慌张。

“冯总侍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冯章冷着脸,连客套都不愿了,正要侍卫将我带下去。

“我父余声,十五年前唤作雪乐。”雪乐便是十五年前声振江湖神医,那是我爹爹。

萧律受的伤不重,可我只看了一眼他的面容,便知他中的毒很厉害。

大约半个时辰,冯章来找我了:“王妃可是有办法?”

“我既然能一眼看出他深中剧毒,便自然有法子解毒。”

只是我为啥要救一个曾羞辱于我,还利用我的人?

我傻了不成?

“冯大哥,往日有恩于你们王爷的,你们王爷都是如何报恩的?”我抿了一口茶。

萧律这毒不是急毒,是那初时几乎难以察觉,待到身体有了反应,毒性早已侵入肺腑,无药可救。

冯大夫还是有两下子,已经发觉萧律中了毒。

冯章愣了一下:“王爷母妃仙逝时,来凰郡主给王爷递了手帕擦眼泪,由此来凰郡主幼时说要嫁给王爷,王爷毫不犹豫答应了。”

?!!冯章不愧是从小跟着萧律长大的人啊!这种事都知道。

“看来王爷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那我这救命之恩……走吧,去瞧瞧王爷。”我心中暗喜,萧律不是不喜欢我吗,那到时候我就请他想个办法与我和离,又不会引起两国纷争,这法子我实在想不出。

真是天助我也,因为制这毒的毒草恰恰是出自苍山,我自出生有八年与父亲和阿辞师兄生活在苍山之上,小时候贪玩,误将毒草当成野菜,过家家时煮了吃了。

也正是那次,我才知道父亲原来就是早已隐退的神医雪乐。

别的毒我不敢说百分百能解,毕竟行医也靠经验积累。可这毒,我正拿手。

萧律服了江大夫的安定汤,已经深深睡下了,不动毒便不会很快扩散。

我先给萧律扎了几针,又喂他服了一味药,这药要吃上七日,他也会高烧七日。待七日之后,再扎着针药浴五日。

“母妃!不要走!”我刚给萧律喂了药要离开,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一拽我差点摔到他身上。

他做噩梦了。

没想到这冷面无情的人,还有这番模样。

我听他喃喃了一整晚,手腕被他抓得红红,胳膊也很酸痛。

“你一整晚都在这?”第二天萧律烧退了,便也清醒了一些。

“你醒了啊,我再去给你煎一副药,你不知道你睡着时喂药有多难喂。”我立刻起身,对待病人,我从不马虎。

可他抓住我的手没有松开,我一使力,没使成,竟真的扑到了他身上。

有一瞬间我没回过神。

萧律长得真好看,平日里他总冷着脸,偶尔笑起来也总觉得凉薄,现在有些憔悴,少了些许往日的凌冽,别有一番温柔。

“王爷,松松手。”我尝试了起身,失败了。

“为何?”萧律昨夜昏昏沉沉,隐约觉得身旁有个人,大抵是药太烈,他竟迷迷糊糊梦到母妃,他分得清身旁的人不是母妃,但抓住了就不想松手。待醒来一看,竟是她?那个皇兄用来羞辱他的异国公主?

许是因为贴他贴的紧,心里紧张,反应也迟缓了许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对王爷可是救命之恩。”说罢边冲他笑了笑,稍稍放松了些。

萧律瞧她莞尔一笑,猝不及防的心中有种异样感觉难以把控。他想,大抵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你是梁王妃,日后本王自给你无上尊荣。”女子所求无非是夫家看重。

“王爷,人生苦短,违心的事能少一桩便让它少一桩,王爷既也不喜欢我,不如想个法子放我离开。”

“你先回去休息吧,煎药的事交给江大夫他们好了。”萧律松了手,双目合上,不再说话。

“那等王爷毒清了再商议此事。”我瞧着萧律有些奇怪,决定先行离开。

也是,郑国多少姑娘挤破了头想入梁王府,我如此说要离开,怕是让他觉得失了脸面。

杜衡见我每日呆在王爷房里坐不住了,跑来大闹:“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冯章自然拦下她了。

“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可是王爷以正妻之礼娶回来的!”

真会戳人痛处。

“王妃,还请见谅。”冯章直接命人把她带下去了。

“冯大哥,你虽是王爷器重之人,可杜侧妃是王爷心爱之人,你就不怕王爷好了她给王爷吹耳边风?”冯章做事雷厉风行,颇有些萧律的作风。

“王妃,看事不能只看表面。”

不能只看表面?我没心思想萧律与杜衡之间的纠葛,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听闻在刺杀现场寻得了一枚越国腰牌,如此看来倒并非是越国的刺客。”难不成是那位?

“王妃操心的事倒真不少。”萧律已整理好装发,人精神了不少。

“可不是呢,不像有些人,只顾着自己,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他。”

真是没趣,我赶快跑出了院子。

我照顾萧律也算尽心尽力,他虽暂时没有表示要给我和离书,不过他答应了我会帮我做一件事,以报我救命之恩。

他中毒的事除了我、冯章、江大夫,无人知晓,他打算将计就计,假装不知中毒,待时候到了,再放出中毒已深的消息。

为了让我不声张此事,萧律又答应了我一件事。

能让梁王帮我做两件事,说什么我也不亏。倒是冯章总愤愤不平,这王爷竟还能让个姑娘威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五、

杜衡走后,我还是决定去找萧律谈谈,我想知道他的到底怎么想的。

萧律正在练剑,见我来了,他立刻停下:“杜衡的和离书是早在她进门之前便写好的,她知道。”

“求娶余长沁只是年少时的戏言。”

他走到我面前,等待着我的回应。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红了脸。

“你当真不知道?”他突然靠我更近,手指穿过我的发,在经过脸颊时扶着我的脸:“不如本王做给你看?”

想到那日他将我抱到床上,觉得浑身发烫,脚下不自觉的想要离他远点,他却一把把我扯进他的怀里:“池儿,之前是我不对,你等我,等着好好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萧律想起新婚那日她说他们只在外人面前做做模样便罢,想起她不让他叫她王妃,他只认为她是因为未成礼则名不正言不顺才不愿让他碰她,他也只敢这么认为。

当然他也想起新婚那日她的淡然又或是如释重负,想起她睡梦中曾喊过的“阿辞师兄”,想起冯章说的“景明公主8岁之前与其父和楚国太子慕容辞生活在苍山之上,8岁时随太子入楚宫。”她与那位太子殿下,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以后只叫我肃宁好不好?”萧律微微松开我,用手挑起我的下巴与他对视。

他那一双眼睛,当真是摄人心魂。

“王爷,先放开我再说。”

“你若不叫,我便不放。”

真是无理取闹。

“肃宁?”我试着叫了他一声,这是他的小字。

萧律星眸一笑,俯下头在我唇上轻点一下:“真是好听。”

“还有一事想同你说。以后你莫要误会我与慕容辞有什么了。”想起那日他发了疯似的,想想还是说清楚好,毕竟我也顶着梁王妃的名号,总归不能连王爷夫君都说我闲话“可和离书,我还是要……”

“王妃口口声声说着与那楚国太子没有什么却一边向本王讨要和离书。”还不等我说完,萧律便将他的折扇立在我唇前,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莫不是拿了和离书,再去与那楚国太子光明正大的发生什么?”

“王爷想多了。”

“是么?但愿是本王想多了。”萧律觉得烦闷,心底像压了一团火,想将她抱进怀里,想把她占为己有,让她知道,她如今是梁王妃,是他的女人。

可若这样……

“本王有信心,让王妃爱上本王。”

“那臣妾也等着这一天了。”

我早知我与慕容辞再无可能,这些日子也慢慢将他放下。

可我不愿做这梁王妃的,我怕害了他。

六、

预计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萧律从梁王府放出了消息,梁王病重,不知病因,万金求医。

萧衍在长平许是以为萧律当真要死了,没了这个最大的威胁便放了心,行事也愈发荒诞。江北发了洪水,他下令修筑堤坝却不疏通,堤坝还未建成,洪水却被堵了,江北的百姓流离失所。楚郑长年打仗,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正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他却下旨增税徭役。

这些日子,一些往事也逐渐浮出水面。

先皇的圣旨,是传位于皇十三子,萧律。先前只是听闻,这会儿倒真真的找到了这份圣旨。

“肃宁——”我熬了排骨汤送给萧律,推开门却……尴尬了

一个青衣男子正与萧律商谈着什么,可我只备了一副碗筷。

也不叫人守着门,着实太大意,回头我得好好说道说道萧律。

那男子见有人进来,警惕的想要拔出剑来,可不知怎么的,又收起了剑,直直的看着我。“眉眼果真与母亲一模一样。”

这男子瞧着也有二十几岁,怎么也不会有我这样一个年轻的母亲。

“池儿过来。”萧律走向前将我手中的东西放下,拉起我的手走近那男子身旁,“这位是安国公之子,余长清。”

余长清就是来凰郡主的哥哥,他说我与他母亲长得像是什么意思?

我知晓余长沁之母是续弦,余长清之母是原正室夫人。

这位夫人我也是听说过的,她虽江湖女子,可琴技无双,美若天仙,听闻现今张贵妃还未入宫时也是爱慕现今的安国侯余理书的,尽管张贵妃风华绝代,但在这位夫人面前也黯然失色。

那萧律是什么意思,他早知我长得像余夫人吗?嫁入梁王府之后他罚我不能出门,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池儿,这是你哥哥。”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么突然吗?

“池儿,是哥哥。”余长清眼眶似有些湿润。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可以成为安国侯的女儿,也从未想过我还可以喊一声“哥哥”。

我是有读过这样一段故事,也曾感慨过因所谓天命而处死无辜之人的愚昧。

郑嘉和五年三月初,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中郡,天象有变,国运有厄。

恰安国侯府有婴儿降世,婴儿啼哭之时,其母含笑而终。是夜,电闪雷鸣,路毁桥塌者甚。天子闻有此事,下令杀之以献于天。

因为这个孩子,安国侯也受牵连,只是碰巧战乱起,安国侯以求将功补过请上战场,战半年,浴血杀敌,一以敌百,大胜而归。

本也只是免了死,只是与安国侯归朝时,妾室赵氏诞一女婴,彩云呈祥,似凰鸟,龙颜大悦。

余长沁是带着祥瑞诞生,而我就是那个带着厄运而生的原本该被处死的婴儿。

爹爹原该是我叔父,是安国侯的二弟,身为家中次子倒也潇洒自在,十几岁时便闯荡江湖,而安国侯夫人便是他的师妹冰声。

余声,余声,我如今才知道爹爹为何用这个名字。

“肃宁,我觉得好开心,原来我还有家人。”

“我也很开心。”萧律看着我,目不转睛,“池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我不笑给你看,笑多了,你便不觉得好看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有些依赖萧律了。

他说他见我第一眼时,便觉得我有些不同,回头细细想想,想起幼时看见在父皇宫中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中的美人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真是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你会怪我吗?”萧律有些迟疑,终于还是问了出。一开始他发觉她长得与以故的安国侯夫人相像,也存了一些心思的,“一开始我想,若是你真的是安国侯的女儿,那我便可以与他结盟,如果不成,还能拿他的欺君之罪威胁于他。”

怪他什么?怪他早知道我是安国侯之女,却不告诉我吗?

可在长平时若非他不让我出门,我早被认了出,那父亲便是欺君之罪,而我这样一个在郑皇心中是灾祸的人,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将我带在身边,也是个麻烦。

“那现在呢?为什么把我的身世说了出来?”

“因为我想你好,我怕有一天你开始在意我了,却又发现了我欺骗你。在你开始在意我之前坦白,会好一点吧。”

“没关系的,现在,刚刚好。”我轻轻抱了一下萧律。

“多抱一会儿。”在我的手正要松开他时,他乞求到。

“你知不知羞啊。”

“我只知道,我此刻想狠狠的抱住你,再也不松手。”萧律反客为主,将我揽进了怀里。

那晚的月色真美,风也很温柔。

七、

其实我早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安国侯,我也早就知道,我便是那个我曾感慨过的孩子。

爹在他走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他说,我虽年纪小,可眉目间已经有了娘亲的样子。

若我能一直在楚国,能安然无恙一辈子,他也可以放心的走,就怕到时慕容辞护不住我,一旦去了郑国,被认出来,怕是会有危险。

虽慕容辞成了太子,可也正因为他是一国太子,便会有很多无可奈何之事。

比如,送我来和亲。

爹爹最后说,他是真把我当作自己女儿的。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

不然也不会在我误食毒草时为救我性命,以身试毒,也便不会这么早就离我而去。

我对我到底是谁的女儿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认祖归宗的想法。十二年来,陪着我是爹爹。

本以为嫁给萧正纪,想着以后称病不见人,他也是能依我。

可却是来了梁王府。

从嫁入梁王府的第一天,我便为如何不让一些人见我而发愁,本该入宫面圣那天,我故意脸上摸了药粉,起了疹子。

还好萧律压根本打算让我出门,也幸好他打算回封地梁州。

娘亲在长平的故人很多,在梁州,便没什么了。

我早晚都要离开郑国的。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萧律的呢?

我也说不清了。

他记得我的生辰,吃饭时会把我菜里的葱花夹走,虽是嘴上嘲笑我走路都会摔跤,可揉我脚腕的手却很温柔。

我突然不是很想走了。

可我的身份若被发现,他也会受牵连。

我要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世?我还没有下定决心,便在他的书房看到了娘亲的画像。

他早就知道了吗?

他对我这么好,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我这身份?

我一直拒绝他,我不愿与他有什么牵扯。

直到见到了哥哥。

“我也瞒着你了,对不起。”我轻声对他说。

“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那便彼此坦诚,相濡以沫。”

“不对,你曾答应了我两件事,还欠着我呢?”

想糊弄我,休想!

八、

大约过了一月,萧律与哥哥准备出兵了,萧律手中有先皇的圣旨,八王爷萧德有萧衍杀君弑父的证据。

萧律带兵闯进了长平,这一路上他几乎未动一兵一卒,可长平毕竟是萧衍的地盘,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姐姐,放心好了,梁王不会有事的。”长沁安慰着我。

两个月前,萧衍命人围了侯爷府,此时侯爷府已是空壳。

至于为何萧衍扑了个空,多数原因还是长沁在皇宫中,使得萧衍放松了警惕。

而为了救长沁出来,其母赵氏算是以命换了命。

“长沁,父亲他们都会没事的。”

我还未曾见过父亲一面。

就这样盼望着等了十日,冯章传来消息,萧衍在看到先皇圣旨后拔剑自刎,以死谢罪。皇子皇女们有随先皇而去的,也有归顺于萧律的。

“那萧正纪呢?”我看长沁不言语,想来她是很担心他的。

“王爷按您说的,留了他的性命。”

我瞧长沁脸色稍稍好点,这段时间她何尝不是煎熬呢?

冯章下去打点东西,准备带我们去长平。

“长沁,你放心好了。”

“姐姐,我自然是相信梁王的。”她的笑容随之掩去,“只是我们俩怕也再无缘分了。”

萧衍即便再罪无可恕,也是他的父亲,萧正纪放得下吗?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萧正纪去了自己的封地,那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她的夫人开了家济世堂,为无家可归之人提供住所。那夫人便是我的妹妹,余长沁。

九、

皇后的册封礼是今日。

这天早上天刚亮,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就分列宫门两侧,宫中奏起礼典乐曲,太监在大殿忙碌的备齐册封所需要的“香案”。

奏乐起,君臣四拜,百官起身后,音乐止。

这当真是天底下最尊荣的婚礼。

是我用掉了萧律许我的那两件事换来的。

“肃宁,你还欠我两件事,你可记得?”

“自然记得。”他宠溺的看着我。

“这两件事我并到一起,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狠了狠心,“皇后我做不了,你放我出宫吧。”

我本就是山野中长大的,在楚宫的那些年,我实在是不自在。

况且,若是成了肃宁的皇后,以后便得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皇上”,以后也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姑娘在他身边,自称“臣妾”。

倒不如自己去潇洒自在。

我没想到他竟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我,不愿放我走,没想到你竟如此开心,果真是利用我么?”

“池儿。”萧律如释重负般向我解释,“我正愁不知如何向你解释,原本许诺你还你一个婚礼,怕是要食言了。”

萧律将我拉到桌前,那正是他与大臣们商讨的事情。

“如今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可不能算我食言哦。”

“好啊,萧律,那两个要求岂不白白浪费了,我不管,这不算。”

八王爷萧德登基为皇,皇后册封大典过后,我与萧律也正式拜堂成亲。

父亲和哥哥,还有妹妹与萧正纪都过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好好与父亲见面,他原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铁石心肠。

坐在喜床上,盖着红盖头,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特意警告我:“不准像我第一见你时那般随意躺着,这次可是正经的。”

“肃宁。”

“娘子,唤我夫君。”

“夫君。”

却不知怎么的,脸有些发烫,“今日为何这么热?”

“这会儿便觉得热,等会儿大汗淋漓,娘子可受的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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