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自远方来
(一)
西北的秋,总是来得清,来得静。
自立秋以来,一场久违了的雨缠缠绵绵,断断续续地下了一连好几日。细雨蒙蒙,山色空蒙。直到第九天的傍晚时分,天终于放晴了。夕阳西下,晚霞映天,沉寂的村庄里几缕青烟袅袅升起,鸡犬相闻。干旱了许久的黄土地上,翻耕过的土地在夕阳下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气息。草木尚未凋零,连绵不断的黄土山上秋草正茂,昔日那土黄色的山似乎在一夜之间被秋姑娘染成了墨绿色,就连山头那几棵稀稀疏疏的大柳树,也似乎被秋姑娘给洗得焕然一新,随风飘遥。打谷场里的麦子还没来得及碾完呢,空气里弥漫着一阵又一阵的麦草的香。夜色渐浓,繁星点点,村庄也跟着人们沉睡了。时而,传来几声狗吠,划破了夜的寂静,没一会儿又消停了。
这场雨,姗姗来迟。许多庄稼没能耐得住旷持久的干旱,早早地夭折在了地里。也有一些庄稼眼看着快要收割了,却没能抗得住前阵子突如其来的冰雹,被肆虐地糟蹋了个光净。真正能够收获的庄稼并不多,勉强能够过日子罢了。对于这场久违的雨,人们不知道是该恨它呢?还是该爱它呢?不过,阳山村的人早已对这十年九旱,天灾频频,靠天吃饭的日子习以为常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辈人多少年来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
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此时的西北,已是初秋时节,早晚温差大得令人穿衣有点不知所措,人们纷纷穿上了秋裤,再也不敢脱下来了。清晨,漫山迷雾,远处的山消失在了雾里,园子里的菜叶上挂满了露珠。鸡鸣三声,勤快的庄稼人已经起床喂鸡喂猪喂牛了,而稍微懒点的还赖在被窝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懒觉。
八九点,喝罢早茶,雾已渐渐散去,云中方能见日。阳山村的人也纷纷地走出屋子。有人趁着阳光正好,赶紧把家里那几床潮湿到快要发霉的被子晾在了院子里的铁丝架上;有人早已耐不住一连几日的宅居,喝罢早茶就上山去看地里的药材了;也有人觉得雨后不方便干农活,就出门径直地走向村头晒太阳了。
村头的路口,七八个人或蹲着,或站着,有人叼着一根兰州烟,有人双手抱胸。他们的话题,无非就是谈着谁家的庄稼长势好,收成好,论着近些日子以来的反腐新闻、军事新闻、历史政治,甚至天文地理……一连死寂多日的村庄别有一番热闹景象。呵,久违的晴天!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朗朗书声,纯净的童声为村子里增添了几分活气。自八月底开学以来,不论晴天还是刮风下雨,除了周末学校都是正常上课。
叮铃铃~铃铃~铃~下课铃声响了,孩子们的欢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还是有学上的好哇!有文化了就是不一样!咱这辈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文盲,捣牛尻子的庄稼汉,一辈子下苦的命……”邵三伯蹲在地上,双指夹着已经抽了一大半的用报纸和旱烟叶卷成老旱烟。说罢,他再次猛猛地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在脚下,又一脚踩灭了烟火。
“可不是么,知识改变命运!像咱这般没文化的老文盲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在当今这社会,没文化真可怕……”刘二伯接着感叹了一句。
张二叔说:“都说知识改变命运,那也要看改变了谁的命运呢!怎么改变了命运呢!就像人家小王老师,一个大城市的姑娘家,能够放弃大城市那么好的条件,来到咱们这穷山沟沟里,心甘情愿扎根基层当个乡村小学老师,还从城里拉来企业赞助学生,不容易!像王老师这样的年轻人,现在这社会上很少见!”
“就是,就是……”村头路口的闲人纷纷议论。
有爱自远方来(二)
王梓萱便是那个家户喻晓,村民口中称赞不绝的小王老师。
王梓萱出生于1992年,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是一名省政府厅级干部,母亲是省城一所985大学的教授。良好的家庭条件使得她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学校和家庭教育,但是她的父母并没因为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而娇生惯养,反而对其处处要求很严格。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良好的家风和教育,使得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稳重,她的谈吐举止总是优雅而自然。亲人好友、父母的同事、老师无不对其称赞的,她的父母也总是以她为豪。
大学本科,梓萱就读于省城的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第二学位又修了心理学。毕业那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被学校保研首都师范大学。但是令谁都想不到的是,她放弃了别人羡慕不己的保研机会,选择去偏远农村支教一年。她的父母都是很理智开明的人,他们深知女儿的脾性,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劝阻,也没有托关系给她安排好的去处,一切安排听天由命!他们反而更加支持女儿的这个决定,女儿大了,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想法。或许,这也是一种自信和信任吧!
有时候,父母处处为了子女好,反倒适得其反。其实,像梓萱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可怕的并不是他们不听父母的话,而是他们有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梦想和努力呢?
“你傻啊!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去,干嘛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呢?”闺蜜一脸的不解和心疼。
“也许,你不懂。你不知道,当我在那段支教宣传视频上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我被他们的眼神震撼到了,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对知识的渴望,他们也需要我们的关爱。那种眼神让我终身难忘,我觉得他们更需要我!”梓萱心平气和却又语气坚决地说。
更让梓萱欣慰的是她的决定得到了男友李天泽的支持。他和她同所大学,他大她两岁,天泽是她的学长。毕业两年,天泽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公司的销售总监,正值人生事业的成长期。天泽对她说:“只要是你做出的努力,我都支持!等你寒假回来,我就娶你!”天泽的话并不太多,却句句触动着她的心,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呢?那是离别的前一夜,她依偎在他怀里哭了好久好久。或许,以后两年的日子里这样的怀抱很难,当她累了的时候也找不到他的肩膀,她紧紧地抱着他,珍惜着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八月底,省城的天还热得让人烦躁。离别总是太匆匆。那天她走,他因为要出差没能顾得上送她一程,只是发来一条十一个字的短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爱你!她并没有责怪他,看到他这样努力反而倒让她觉得心安。那条短信,一直保留在她的手机里。或许,已经过了大喜大悲的年龄,已经过了伤感流泪的年华。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母亲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唠叨着,叮嘱着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父亲也忍不住地说,有啥需要就给家里说,别一个人撑着。她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
父母开着车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她抱了抱父母,招手作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候车室。当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没有一丝的眷念和伤感,望着窗外,她陷入思索。列车飞快地疾驶在陇海线上,一路向西而去,带着她的渴望,离家渐行渐远。
(三)
列车飞奔了二十个小时,终于到了小县城。接她的是张校长和学校的一位刘姓女老师,张校长已年过半百,刘老师比张校长稍微年轻点,四十多的样子。他们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和她热情地交流,校长主动地帮她提着东西,他们乘上开往镇上的汽车。汽车里坐满了去镇上的人,嘈嘈杂杂的方言她连一句都听不懂,只是望着车窗外。乡道两旁的櫆树飞快地向后,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了,翻耕过的黄土地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很均匀的线条,远处的山上光秃地什么都没有,很是荒凉。她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荒凉而动摇她支教的信念,也没有因为贫穷而退缩半步。
车子颠簸了一路,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张校长作为主人,很热情地带她和另一个女老师去镇上的小餐馆吃面,用一口掺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问她能否吃得习惯,她笑着点点头,嗯了两声,示意好吃。坐了近大半天的车,梓萱早已是饥肠辘辘,她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面,连汤也喝了个精光。从小父母教育她一粥一饭来之不易,节约粮食。校长笑呵呵地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的时候,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摆手说不要了。
吃罢面,他们又坐上前来接他们回村的三轮车,准备回村子。夜幕降临,一路上三轮车的柴油机哒哒哒地吵得让人心烦,他们坐在车厢里的草垫子上,屁股被震得发麻,偶尔过一个泥水坑,整个人几乎都快被颠起来。这在她看来,还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路上晚风习习,蛙声阵阵,三轮车七拐八绕地上了山,等到到了村庄,天色已黑。校长媳妇早已为她腾出来了自家一间空闲的屋子,瓷砖砌的土炕上也早就铺好了全新的被褥。校长的儿子已经在省城工作了,也成了自己的家,女儿比梓萱小两岁,在北京上大学。由于学校没教师宿舍,这里便是她以后的住处了,她要和校长夫妇相处一年。奔波了一天,梓萱实在是太累了,她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发短信道了平安,洗漱罢便躺在炕上睡着了。第二天是周日,早上天才刚放亮,她就被校长家的鸡鸣声叫醒了,她穿上一身运动装和一双运动鞋,给校长和夫人打过招呼便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山村的面貌。村庄依山而建,群山环绕,稀稀疏疏的土坯房和砖瓦房错落有序,一道道田垄清晰可见。初秋的山村,树叶渐渐发黄了,草木尚未凋零,村子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麦香的气息,透人心脾。她在小路上跑步,路上的村民和小孩用好奇而又陌生的眼神看这她这个城里来的大姑娘。村子的宁静和淳朴的民风让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喜悦,这样的安静在大城市里可是体验不到的。
等她回到校长家里,张校长夫人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两个煮熟的土鸡蛋,刚出锅的烙馍,用自家的大白菜做成的腌菜,还有小米熬的粥。看着这一切,让她觉得回到家一样。
“在这里就别客气,权当跟在自己家一样,有啥需要就给我和张校长说”夫人见她进了屋,连忙招呼她洗洗了吃早餐。
“嗯,好的,张阿姨,以后你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她笑着应着。
早餐过后,张校长带她去学校参观。向阳小学是阳山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坐落在村子的中部。学校有两排房子,一排坐西朝东,是已经废弃了多年的危房,另一排则是坐北朝南,是三年前新建好的教室,新教室背后是一块土操场,下雨天都不能活动。
她听张校长说,几年前学校还有五个年级,一个年级有十个人左右,算上校长一共有八个老师。近些年,随着村子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和迁居城里,学生逐年减少,老师也断断续续地一个个离开了,只留下村里的张校长和刘老师两个老师,十一个学生。由于村里生源稀少,为了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为了响应国家合班并校的政策,一年以后一二年级也将合并入镇上的小学,向阳小学将不再招收学生。
现在,向阳小学一年级五个人,二年级六个人,三年级开学前已经撤走了。村里有能力的年轻人已经把孩子送到镇上或县城里读书了,现在剩下的这十一个人多半是家里困难的留守儿童,有的孩子没有妈妈,爸爸在外地打工,一年回来一次,他们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常年生活在一起;有的因为年龄还小,镇上的小学离得远,所以在村里将就读着。梓萱听到这里,坚持支教的决心更强大了,她对校长说:“张校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教好每个人,不辱使命!”校长欣慰地点点头。
有爱自远方来(四)
星期一早上,梓萱与张校长一同来到了向阳小学,刚到办公室一会刘老师也到了。按照上面的安排和学校的计划,梓萱负责教一年级的学生,刘老师负责教她从一年级教过的现在是二年级的学生,张校长则负责整个学校的管理和后勤工作。
梓萱还没有来之前,一年级是张校长教的。张校长带着梓萱走进一年级的教室,梓萱站在了门口。张校长走上三尺讲台,班长大喊一声“起立”,五个孩子齐刷刷地站起来,又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师好~”同时弯下腰向讲台上的两位老师鞠躬。喊罢,张校长说:“同学们好,请坐!”又向五个学生鞠了躬,然后接着说:“今天,咱们欢迎一位新老师,以后就由她来教你们的语文和数学,你们一定要听新老师的话!”说罢,招手示意梓萱走上了讲台,自己站在了门口处,没过一会就关上门出去了。五个孩子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到了梓萱身上,他们用目光打量着梓萱,这位新来的比他们的妈妈还要年轻、漂亮、时髦,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梓萱上了讲台,台下顿时安静了,她打量着台下的五个孩子,个个长得瘦小,面部或发黄或红彤彤,他们盯着她笑着正开心呢。梓萱也笑了笑,说道:“同学们好,我姓王,你们以后就叫我王老师,从今天开始呢,就由我来给大家上所有的课,我先来认识一下大家,我叫到名字就站起来……”孩子们被她温柔的声音和标准的普通话给迷醉了,个个期待着被叫起来,个个听得入神。
从那以后,梓萱每天都要给孩子们上好几节课,还要批改作业、备课,业余之外她还教两个年级的孩子学英语。农村的小学一二年级都不开英语课,只有镇上的三年级开,而沿海地区省城里的孩子从一年级开始就学英语,这让他们和城市的孩子差距越来越大。她养成了每天坚持写日记的习惯,记录了在阳山村向阳小学的点点滴滴和自己的心情。自己的选择,虽然物质上无法与别人比,但是她的内心是快乐的。她深知自己留守大山这一年的孤独与不易,却也深知每一天的快乐和充实。
周末,梓萱就去孩子们的家里做一对一的辅导,她不仅帮他们补课温习知识,还帮他们做心理开导,教育他们要自强不息,自信乐观。看到谁家困难地都快揭不开锅了,她就自掏腰包托人从镇上买来一袋米或面来送到学生家里。有时候,她也会带着一群孩子去山上玩,教他们唱歌,和他们做游戏,和他们一起拍照。孩子们和她在一起很是开心,他们喜欢问各种问题,遇到不会的题也喜欢向她请教,有什么秘密也都喜欢说给她听。
有一天早上,梓萱向往常一样走进教室上课,当她走到讲桌前的时候看到讲桌上的东西,怔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班长就大喊一声“起立”,五个孩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师~好~”并鞠躬,她示意让他们请坐。她还是一头雾水呢,只见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捂着嘴相互一笑,他们又大喊一声“王老师,教师节快乐~”梓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他们送给她的教师节礼物啊!她一早上忙得备课,连属于自己的节日都给忘了。
讲桌上的礼物有五份,看得出是每个人精心准备的。一袋煮熟的土鸡蛋、一袋又大又红的桃子、一袋又大又紫的李子、一袋又大又绿的果子,还有一袋酥软的烙馍,隔着袋子都能闻到香味。每个袋子上都贴着一个小纸条,用不一样的笔迹写着同一句话:老师,教师节快乐!您辛苦了!
其实,孩子们并不知道9月10号是教师节,班里有个孩子的母亲告诉自己家的孩子后天就是教师节了,是属于老师的节日,要她给王老师送一份礼物。后来五个孩子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便一致决定教师节要给老师送礼物,班长又建议每个人送的要不一样,而且都要亲手写上同一句话。所以,就有了后来这一幕。
梓萱感动的泪水从眼眶里流露出来,想憋又憋不住,她赶紧扭过头去从口袋里抽出卫生纸擦干了泪水,孩子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呢。她努力让自己的泪水止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笑了,说道:“谢谢你们的礼物,你们这样做让我很感动,咱们把礼物分了一起吃,好不好啊?”五个孩子也开心地笑了,异口同声地答应了。这是她和孩子们的第一个教师节,也是和他们在一起的唯一一个教师节,终身难忘。
时光如流水,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期末孩子们都取得了一份满意的成绩,给自己在外打工回来的父母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看到自己的孩子变得这么懂事,而且成绩还进步很大,他们深感欣慰。这个寒假,梓萱和天泽订婚了,等她暑假支教回来两人就结婚,双方父母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又是新的一学期,梓萱还是像从前那样每天备课、上课、批改作业,教他们学英语,一对一辅导,学生们也越来越懂事了。暑假将近,向阳小学的学生参加了镇上学区安排的的期末大统考,她的五个学生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让她深感欣慰,她也被评为了“县级优秀教师”。从此,向阳小学被正式并入了镇上的小学,张校长和刘老师也被调到镇上小学代课。梓萱支教的日子宣告结束了,这一年,是苦是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年,她成长了许多。
离别的前一天,她和几个孩子在山上拍了一张合影,她和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唱歌。孩子们知道她要走了,有人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也有人在角落里偷偷抹泪,直到天黑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家里。那天夜里,她失眠了。想起这一年来校长夫妇的热情,他们似乎早就是一家人了;想起孩子们发黄的脸,瘦弱的身体,家访时看到的辛酸;想起那个教师节的礼物和他们的欢声笑语……梓萱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她收拾好东西,张校长把她的行李放进三轮车厢,他们从校长家里出来就看到班里的几个孩子站成一排,每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样子是等了很久了,旁边还有许多村民呢。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孩子们抢着要把手里的东西给她,这是他们让家长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礼物。她不知该如何才是好,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孩子们!孩子们纷纷抱着老师哭了,说有机会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村里一些心软的妇女看着看着也哭了,转过身去偷偷抹掉了泪。校长招呼夫人从家里拿来了一个纸箱子,把大大小小的袋子装进了箱子里,放上了三轮车。
三轮车启动了,一缕青烟飘上蓝天,哒哒哒的柴油机转响声吵得让人难耐,梓萱坐在车厢里的草垫子上,震得她的心静不下来。车开动了,一直颠簸着向前,她看到一群人静静地伫立在校长家门口,有人哭了,有人挥手作别……再见了!我的向阳小学。再见了!阳山村的父老乡亲。离别总是太匆匆,她才发现她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太多的不舍和放不下。梓萱泪流满面,不敢再看一眼村庄。
这里,终将是她难忘的第二故乡,她深爱着这片土地,这里的每一个孩子。
有爱自远方来(五)
从阳山村回来不久,梓萱就和天泽结婚了。婚礼进行地很顺利,嘉宾来了不少。婚礼结束后第二天,梓萱便和天泽为张校长和刘老师还有向阳小学的十一个孩每人装了一份礼物:除了给每人一份信,每人必有的喜糖和瓜子,她还给张校长和刘老师每人买了一台扩音器,给每个孩子买了一本很精美的笔记本和钢笔。然后找来一个大点的箱子,装了进去,又赶在邮政局下班前把箱子交给了邮政局。
大概半个月后,校长骑摩托车从镇上邮局取回来了箱子,他把信和礼物发给了每个人。
又是一个金秋九月,梓萱成为了一名省城实验小学的老师。晚上下班回家,她在楼下被门卫喊住,门卫说有一个她的包裹,借着门卫室的灯光她看到是从阳山村寄来的,便连声说了谢谢就抱着包裹回了家。她没来得及换鞋呢,就打开了包裹,那是孩子们寄给她的信,每份信都是用钢笔书写的,整整齐齐,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写给她的。
有人在信中说:教师节又快到了,祝最亲爱的王老师教师节快乐!工作顺利!
有人在信中说:你不仅是我们的老师,又像妈妈一样给了我们无私的关怀和爱。
有人说:老师的喜糖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糖。
有人说:老师,我们想你了!我在新的学校里一切都好,你是我最难忘的一位老师。
也有人说:祝老师新婚快乐!生活愉快!有机会常回来看看。
梓萱一字一句地读着一份份信,脑海里又浮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
有爱自远方来,是无私的关怀。
有爱自远方来,是亲情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