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蕃茄,旧的培根 -
诺大的商场,周围空荡荡,清洁工人推着垃圾车来来去去,几双眼睛躲在口罩后面按部就班的忙忙碌碌。老土的绒线帽,臃肿肥大的睡衣,他显得比任何人都更邋遢,确实买东西最多的那个,两只手各一大袋,摇摇晃晃,左顾右盼,抬头挺胸的走进玛格丽特,仿佛纵然心在滴血,一眼打了一场胜仗
年关已至,与我家而言,这确实一个当打之年 。我与弟弟都已是毕业班的学生了,用妈妈的话说,考不上的话就去做事。细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家人一起的购物时光真的弥足珍贵。哪怕我们只有此时才敢走进百货广场中央。兜里揣着舅舅的年货卡,头上盯着莫须有的房价的罪名。
这是哪快餐店,一番精挑细选后,才在那张巴掌大的菜单上选出特价组合——意大利面。零食摆在桌子的一边,妈妈吧收缩在你两腿之间,爸爸在刷短视频,弟弟吧唧吧唧吃着零食,对面桌一家人边吃边聊着天,女的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乐呵呵的谈着工作谈着同事家病猫三天三夜无效的悲惨故事;男人在一旁附和着,那孩子卡卡奇谭的说这自己伟大的硝酸银爆炸的事。漫长的等待里,我不知所措,双手赖在口袋里,如此局促不安,就像盘旋在残羹冷炙上的一只蚊子不断的打量着各种味道。
大约一世纪之后,锡箔纸盛装的食物出现在面前。红的汁水,腌的培根肉,白色意面盘旋于中。番茄的红,培根的旧。红色的酸味,旧古的熏咸。隔壁的笑声,我们的窘境。窗外的寒风,室内的温茶。生活的苦,理想的甜。细嚼慢咽着,心里却有想流泪的感觉。
吃完以后,我们就离开了。拉开门,寒风就窜进怀里,里里外外的氛围好不相称。黄昏时节,天已黑透了。还有四天就除夕了,繁华的购物街上零零总总没几个人影,杵在饭店门口,我和夜灯并排立着,看着他瑟瑟发抖,等着父母结账出来。昏暗的光星星点点地铺在马路上,显得惬意却黯然神伤。
乍得,我注意到那个女人,跪在超市门口,只穿着一件灰色薄外套,粉色的中筒靴。头发凌乱,眼神凄惨,不知道已在这跪了几天。我不知道她遇上什么困难,为什么不去找份糊口的工作,宁愿街头卖惨受人冷眼。她是异乡人?家人是否还在?有没有恨过不公的人生?问题很多,我真想帮她。可是手伸进口袋,什么都没有。差一点与他对视,立刻又收回了眼神。我怕我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合时宜的同情。
" 回家吧"妈妈在喊我。我走了 ,一步也没回头。没看清那夫人暴露给这世界血淋淋的伤口。挤在小小的电动车里,我们穿梭在高楼大厦间无数的名牌豪车,帅哥靓女擦肩而过。我们,像独行侠那样,坚定地驾驶在这平凡一生的航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