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青年

  2019年2月24日，我坐大巴从老家去往郑州，沿途的天都是雾蒙蒙的，呼吸不到一点清新的空气。

  连襟在郑州接了点装修的活，我乞求他把我带上。我说，学手艺可以不在乎工资，给我一个工作就行。 我往年在北京工作，同样是在工地，只是工种不同，以前做的是塑钢门窗的制作和安装，在工地跟灰尘和雾霾做了十几年的斗争，最终败下阵来，呼吸道和肺部都呈现亚健康状态。后来，北京的棚户区改造差不多了，旧楼改造差不多了，农村改造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差不多失业了。去年我们的厂房拆了，住的地方也被拆了。我们提着行李回老家，离开了漂泊十多年的城市，没有不舍，也没有眷恋，我们彷徨无措只是因为生活没有着落――没有了经济的支撑，活着就是一场灾难。

  贫穷像疾病一样困扰着我，根深蒂固，即便在梦里也不能摆脱。

  其实去年，我在工地工作了还不到两个月，然后宅在家里，像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我把尊严埋进土里，腆着个脸打电话到处乞求工作，他们说楼市寒冬，房屋成交量急剧下降，我们也没多少活。我也考虑过进厂打工，可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让我望而却步。老婆在县城租房陪孩子读书，光学费一年得一万多。母亲三十多年的老胃病，无时无刻不在痛，严重的时候都无法下床走路，前年的时候去小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胃癌，一家人都吓得哭，后来去市医院做胃镜，医生说不是胃癌，不过胃已经溃烂了大半，医生说胃病不止要吃药，还要靠养胃，少吃多餐，不要劳累，可我家里的田地种的比谁家都多。母亲说没事，很多年前做胃镜就是这样了，不是癌症就好，只要还活着，我就能干活。其实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没断过药，也不记得从那一年开始，她就没吃过米饭，――消化不了，主要靠稀饭和面条充饥。

  弟弟是研究生毕业，在武汉工作，租的房。去年九月末，孩子出生，早产，三斤一两，在医院住了二十七天。母亲去帮他照顾孩子，去年腊月二十六母亲回来，称体重，长到了八十二斤，记忆中母亲的体重从来都没有超过八十斤的，气色也比往年好了许多，毕竟带娃还是比种田轻松。我们只能祈祷上苍，母亲的病能早日康复。记得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问大家长大的理想是什么，我说当医生，但没有告诉大家，我只是想医好妈妈的病。后来，这个理想像屁一样，放出去便再也没有了踪迹。

  姐姐的条件也不好，两个孩子，大的在读三年级，小的在上幼儿园，去年在县城买的房――住了十几年的二手房，九十多平米，三十二万，负债十三万。

  父亲是个手艺人，在农村帮别人盖房子的泥瓦匠，一百多一天，他有老慢支，一到冬天便咳嗽的没完没了，医生说要多休息，父亲说休息不起，他不止要工作，还要兼顾家里的田地。一四年五月份，父亲干活的时候从楼上摔了下来，脚踝关节处粉碎性骨折，没有赔偿。（这里插个题外话，我们村几年前有一个妇女，家庭条件也不好，一天放牛，牛无故发狂，踩了她的胯骨，当时因为不舍得钱，抗着没去医院，后来去医院，为时已晚，骨头坏死导致发炎，最后殒命，她也是个苦命人，小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溺水身亡，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去了广东，然后就没消息了，现在剩下她老公一人在家，七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胡子都白了，时常念叨要去广东找他儿子。）同一年十月份奶奶过世。家人找先生算命，先生说要冲喜，于是我在那一年腊月十八结了婚，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