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读时分终审稿件

夜行“独槽”

2020-08-12  本文已影响0人  焦赛月光
我没彻透,我趟过的河,走过的桥,莫过于上荷湾的淙淙细流。这些年的乡愁,还是那一缕晚霞,一叶扁舟,桥边赶牛的黄老头。

上荷湾的桥河众多,相互交错,形同今生之约。诸桥之中,当显“独槽”一座,哪怕你游走泛黄铅墨,淘尽石桥的斑驳陆离,“独槽”无独有二,当之不悔。


他建在上荷湾的狭隘之地,横跨老林河,算不上雄伟工程,全长只有20多米,宽约3米,桥高也在3米。结构为民国建造。桥中间有二石墩,三洞孔挥泻三千铁甲,流淌日月星辰。桥墩由青砖黄石砌筑而成,桥上整齐按放一排石槽,石槽上有36枝石梁,担负着南来北往之客,也保障西圩万亩良田旱收不会减产。

如果行人想要从桥上通行,必须踩着石槽上的石梁,跳跃式跨过。当然小孩与小个子的大人,可以迈着外“八”字型的大步,双手并两脚左右撑住槽壁,从石槽内侧匍匐摸索前行,胆小的切莫尝一试,就算是走过去了,也会拍着胸膛气嘘一时。

“独槽”除了如此之险,其实还存有别样的“恶”。我喜欢它的险恶,它是一种敢于的精神与战斗的力量。

在第八个冬天时,我记忆更为深刻了,想去外面看世界,“独槽”是唯一能走出去的一条捷径,男儿郎,就该闯一闯,哪怕踫上西墙,也要凿开一扇窗。

我只坚信“独槽”不就是一条水渠吗?哪怕最坎坷也要迈出这一步。从家门口出发,夜行至二里之外,经过一段地洼之处,绕至大堤两侧高处的乱葬岗,他是在一片槐林之下,一冢冢孤坟,悄然而立,让你不由得毛骨悚然。阿婆曾说过这里的坟头上有“女鬼梳头”,埋的不仅有吊死鬼,淹死鬼,还有枪打的,刀煞的。反正都是些十阵阎罗不收的冤魂鬼屈。

一行人向前走着走着,我夹在爸爸妈妈的中间,黄老头肩挑着马灯,走在队伍前头,嘴里打着哈欠,口中有词:天亮之前能到武昌湖渔码头,这次应是收到最新鲜凤尾鱼和小银鱼。上次去时,起了贼早,赶了个晚集。

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啸叫,似婴儿啼哭,胜似凄渗。声音在黑夜中我没找到来直的方向,长啸划破了夜空,有细枝枯叶飞落声响。我打了下激灵,向头上望了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黄老头故作镇静说“猫头鹰,猫头鹰,晌午时我家黄牛还踩死过一只……”,我看了下黄老头,说话时他根本没有一丝表情,径直往前走着自已的路。

“分明是骗小孩,谁信?”,但从此我也深信了林中有鬼之说。

走出了槐树林,靠近“独槽”边有几棵桐子树,还有那两棵梓树真的和阿婆描述得不差分毫,我借着黄老头的马灯发出的微光,斜瞥了一眼,梓树黑丫丫一遍,主杆是向河中倒斜,树面的高处与“独槽”几乎打一水平面,梓树在作居高临下之势。

“天热时黄毛水鬼(水猴子)总会爬到梓树上晒青,露出獠牙,面目狰狞”黄老头打破我的冥思,对着树说。

我用手拉了下妈妈的衣角,我显得十分紧张,想必“鬼话连篇”就是这样,归宿属黄老头。

桐子树也是阴宅之树,长在坟地之上,他的果实有小孩拳头大小,风干腐烂之后变黑,有桐油流出。前几天和黄老头放牛时,他还告我说“有一个下雨天,他一个人赶着牛往家走时,在独槽边经过,看见有一个遍身彤红的小孩,眉目清秀,在桐子树上跳上蹦下,乱窜一通。看见他来了,小红孩象烟一样消尽无痕迹”

这不莫不是童子鬼,我心里默默念叼,嘴里想见证下,心里恐怕又没哪么大的胆和勇气。我从树下若无经心而过,我固视镇定,视而不见。

到了桥头,队伍稍作修整,此时月亮也升起,皎洁的月光稀稀洒洒挂满树枝,从缝隙中滑落下来的月光银花,披在黄老头身上,随着风动,银花一闪一晃。

黄老头在桥边梓树旁,找了个平趟的石头座下,别着身子在腰间掏着“烟筒”(抽旱烟工具),正准备吸上一口之时,

突然从“独槽”对面近处粑茅丛中传来一阵“咯咯……咯咯……”之音,叫声由远至近,由缓至急,随行队伍之中的“边只眼神鹰”提起嗓门急呼“老黄,老黄,皇鼠林(黄鼠狼)抓雉鸡,抓雉鸡……”

老黄头闻声立起,正好与急驰惊吓的雉鸡踫了个正脸,雉鸡扑着翅膀,飞向老黄头,老黄头拿起烟筒,一边急闪,一边在空中猛抽,右脚绊在一颗尖石上,人往后一仰,来了个狗朝天,痛得黄老头“嗷嗷”直叫,很庆幸人末掉下河中。我记得“独槽”下面的老林河,从来不会结冰,四季轮回都能在远处听到“哗哗……”水流之声。仰着面躺在地下的老黄头,左手刚好又碰到了紧追不舍的黄鼠狼的尾巴,黄老头手舞足蹈使劲抽畜着,黄鼠狼也如同惊弓之鸟“叽叽”几声,在林间消失。

老黄头好久才坐立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说:大家还是趁早赶路吧,小孩跟我从下面通过,大人挑行里的在前面先走,大家注意自已挑的箩筐,别甩着后面的人,注意安全,条石上有霜,很滑……小心点吧!

叮嘱一翻之后,老黄头在前打着样,有幸我没长个,独槽我会安全通行。我很自信地为自已加油,我没想到独槽下面会终年积水,我第一次通过之时,仍旧是两脚撑住槽壁,两手掌摸着头上石梁,我妈妈在上面高一声低一声喊着我的名字,恍惚之中随着老黄头身后爬出了槽头。

老黄头摸摸额头,似在舔试雉鸡两爪撕开的伤口,气踹嘘嘘地说“你这小毛孩,长大了便有大出息……”只可惜老黄头嘴末开光,事不于他愿。也因为他这句话,我在十字路口错等天时,安逸地过掉了半身,但我仍旧钟爱“独槽”的夜行人,那歪嘴的老黄头,还有冬夜槽头那浅滩,粑茅丛里的飞禽,……雉鸡,鹞子,眼珠里发着凶光的猫头鹰……当然也少不了,那津津乐道的鬼话,红孩儿,黄毛鬼,吐着长舌的“地方”。(地方,是地府中历鬼,个头最高)

惊悚的传说,即在制衡人与自然的同时,又好比一种精神的催化剂,如把酒精化作了热,让人激情生发。……静谧安憩的独槽,弯曲如韵的老林河曲水流觞,依旧从善如流。

原创勿抄袭,作者廖永高,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读得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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