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的故事之故人
我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周而复始的在做一项工作,那就是变魔术。
魔术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项神秘的工作,要有灵巧的双手,和反应敏锐的思维,要知道观众喜欢什么,要看什么。
而我在这许多年来,对于这些了若指掌,因此,我所到之处都会受到大部分人的欢迎。
可是,我毫不谦虚的说对于同行,我应该算是个劲敌。
这个道理对于任何一项工作来都是一样的,同行是冤家,没错,我对于这种情况有着非常深刻的体验。除非我有一天不再做魔术师,不然,所有的同行们都会以我为敌,因为我到达,他们如临大敌一般,收入大大折扣,所以,我有时也是很内疚的,只是,为了某些原因,我没有办法改变。
我搭乘的火车晚点了四十分钟,当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车时,来接站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那是个个头不高,留着小络腮胡的瘦男人,棕色的头发上顶着灰色的宽檐凉帽,已经戴了多年的样子,边沿已经磨毛了。
他年纪大约有四十岁左右,手里举着个木牌子,牌子上画着一顶礼帽。
一下车,我就看见他正顺着车窗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向里眺望,脸上全是汗,我向他走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还是在向车厢里看,然后一脚踩在我的皮鞋上,这才一面忙不跌地说着抱歉,一面抬起头来看向我的脸。
“很抱歉,车晚点了,让你久等了。”我一面说一面向他弯了弯腰。
他这才知道我就是他要接的人,但是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请问你就是魔术师?”
他上下打量着我,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现着不太相信的神色。
“怎么?只有男人才更像魔术师吗?”我笑道。
“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老实说,我在来以前,还真以为自己来接的就是个男魔术师呢。好吧,对不起,请跟我来吧,我来替您拎箱子。”说着他弯下腰来接我手里的小皮箱,我谢绝了。
于是,他在前边带路往车站外面走去。
“不要着急,请先擦擦汗。”我在他背后说着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他回了一下头,伸手接过去,刚要擦,那张纸巾变成了一朵花,他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看我,看看花。
突然,我觉得,也许我不该跟他开这样的玩笑,可能还是吓着他了。
“别吃惊,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别太紧张了。”我带着歉意地向他耸耸肩。
“谢谢,这法子太高明了,我,还真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看过魔术表演,您真是个厉害的人。”他说着转回头去,手里那朵花又变成了纸巾,他拿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用来擦汗。
车站外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他走过去打开车门请我上去。
现在是七月份的天气,热日如火一般炙烤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车停在大停车场上,被烤了这么一段时间,整个车厢里就像是个大蒸锅。
我们上了车,他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开始不断的冒汗,一面飞快的打开空调。
他回头看看我,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瓶水给我。
“今天太热了,好几天没有下雨,请先喝些水吧。”他试图化解一丝尴尬,我只是笑着接过来。
“对不起,我很容易出汗,可是我看您是一点汗也没有。”他开始倒车,“而且,看您穿的也,不凉快。”
“我是不怎么太出汗。”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黑色的长袍子,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看起来就会很热,但实际上,我没有觉得一丝热的衣服,“这衣服也是穿习惯了,一年四季都可以。”我不善于表达,这句话在他听来,可能是觉得我是个穷鬼。
他又看了我一眼,才又回过头去将车开出停车场,向着大马路稳稳开去,空调口吹起了凉风。
“您喜欢听音乐吗?想听吗?”他侧侧头问我,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我喜欢在路上听着音乐看风景。”我说着望向窗外。
这下说到他的心上了,他打开音响,传出美妙的音乐,他跟着音乐轻声哼唱起来,不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有些失礼,才住了口,再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见我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又低声跟着唱。
这个城市我曾经来过,认识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这次来,也是有个人花了大价钱请我来给他岳父的七十大寿表演,想起来也有好几年的时间,可是看上去,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远处多了几幢大厦,不过令我欣赏的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却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我不是个给钱就会表演的人,但是这个人不同,他很尊敬我,对于我的表演给予了相同的回报,但不是有些人总拿我当街头买艺的人,用两个小钱来打发我。
开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效外才停下来,这里的空气还算好些,没有了城市的汽油味。
车停在一处别墅的庭院门外,高大的黑色围栏里是修剪的整齐的花园,齐整的草坪,高大的花木可以看出它的的主人是极爱这里的,被绿色簇拥的白色别墅沐浴在阳光下,蓝绿色的隔阳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若大的院子里,一些在这里工作的人正在忙碌着布置今晚的会场,处处张灯结彩的倒也是一翻颇为热闹的景像。
司机给我开门时,他的主人正好衣着光鲜地从那座别墅里走出来,他还是以前那样神采奕奕。
等我下了车,他远远的就笑盈盈的冲我打招呼:“嗨,魔术师小姐,您终于来了,大老远的把你请来实在不好意思,好久不见了,还是这么年轻啊,还好吗?”
我快走过去跟他握手:“你也是越来越精神,倒像是三四十岁呢!”
“哈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他笑着,光洁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他引着我走进他豪华的小楼里。
“时间有些苍促,今晚的晚宴,还得麻烦你多多尽力。”
当我们坐在他的茶色的真皮沙发上时,他很客气地说着,他的佣人递给我一杯冰咖啡。
“这个自然,有机会替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呢。”我摇了摇咖啡杯,从里面冒出热气来。
他看看我的杯子,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你喜欢喝热咖啡。”
“没有关系,只是习惯了喝热东西。”我放下杯子时,他的佣人还在愣愣地望着我,又看看那杯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看看房间的四周,几十坪的大客厅整体白色,天花板悬着挂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的吊灯,四边是白色的花纹雕刻,壁炉上方是一副名贵的油画,价值不菲,另一面墙上整个木架上都摆放着古董玉器,单单这些摆设都足以彰显他的阔绰,更别说其他的家具了,一大间客厅被他的宝贝占据了大部分地方。
“你又添了这么多宝贝?啧啧,到底是有钱人,真让人羡慕。”我一面赞叹地说着,一面走到一个石雕边去看着这种手工刻成的艺术品。
“不过一些小玩意儿,要羡慕的是我,你一翻手,就奇妙无穷,哪里像我们,流血流汗不讨好,你这样自在的生活倒是我盼望的生活呢,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要是愿意,会比我胜之千万倍也有余。”他依着壁炉感叹着说。
“那么,咱们换换?”我笑着看向他说,他赶忙摆手:“我可没有你这个本事。”说完,我们相视而笑。
这时,他漂亮的妻子从楼上下来,一身性感的裸色半透明长裙恰好地垂在纤细的脚踝处,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只是面容多了些人工的痕迹,一直用很傲慢的语气跟人说话,是我不喜欢她的特征之一。
“哎哟,贵客到了,不好意思,换了衣服才敢下来见客呢,让你久候了,昨天就听七哥说你要来,念叨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就起床了,说是你要来,饭都吃不好呢。来来,让我看看你,哎哟,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灵秀啊。”她故做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坐到沙发上去,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些故意,让人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身上的脂粉味让我受不了,将胳膊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说:“是吗?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你也还是老样子,身材这么好,怎么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啊。”我笑着说。
她的脸色立即变了一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也明显的表现出来,女人永远不爱听别人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况且她还是这样一个极其虚伪的女人,平时多是听了大家对她的各种恭维,现在换我来说她不爱听的,自然会不讨她的喜欢,不过还好,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壁炉上面是个剑架,架子上放着一把古代的朴剑,看得出来这是男主人很喜欢的东西,这个剑架就是为这把剑专门订制的,而且用料讲究。
我想用手去抚,咫尺间指尖便感觉到了它的锋芒,不再碰触。
男主人见了忙走过来说:“这可是我的宝贝儿,是真品,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你看剑鞘的纹路,剑柄红宝石的光泽,还有。”他拿起剑来企图将它拔开,可是,他怎么用力都没能打开,有些不好意思。
我忙阻止他:“它既然不想见客,就别勉强了,也许它是怕生,我知道这是个宝贝,价值连城,放下它吧,别伤了你。”我笑着对他说,并真诚的夸赞着,他这才放下来,失败的炫耀让脸上带着难堪的神色。
“它染过血吧。”我突然问他。
他有些诧意地回头看我,一下子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却也知道我是什么都看得透的。
“所以,别轻易让它出鞘,要留着它的霸气,不然这就不是宝贝了,它的价值不在于它的年代和它镶嵌的宝石,在于它的光芒。”我别开头不再回头看它,听我这么一说,男主人则更加认真地去看那把剑,对它更是珍爱起来。
听我们一再说话,他的妻子插不上嘴,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了起身向我们走来:“七哥,你也真的是,总是跟人家炫耀你的宝贝们,也不替人家考虑,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还是该让魔术师小姐休息一下才是,晚上还有得忙呢,没有精神怎么成?”语气里还是带着习惯的娇声嗲气,双手环住了自己先生的臂弯一面扭过头来看着我笑,一身素色的衣裙让大红色的口红更为突出。
我回过头来对她笑笑说:“还是太太会关心人,这个先生还是像以前一样呢。”
男主人豪爽地笑着说:“对对,我就是个喜欢炫耀的人,忘了你刚下火车,真是失礼了。管家!带客人去客房休息。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管家或者跟我说,我们尽力去办,那么你就先去休息,晚宴前我会派人去找你的。”我点点头,拎着我的箱子跟着年轻的管家上楼去。
在三楼转弯处我听到那那终于还是忍不住等我回到房间去便向自己的丈夫发脾气。
“哼,她一来,你倒一下就来精神了,不就是个变戏法的吗?至于那么让你坐卧不宁吗?你看看她什么态度,说我是五十多岁的人,难道她不知道我才四十岁吗?她那么说是什么意思?还是想在你面前把我比下去好讨你欢心?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
果然,穿的再奢华,骨子里天生的俗气是遮掩不住的。
“住嘴!你再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人品,要不是看在你父亲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份上,我早十年就把你放进麻袋里丢进海里了,你最好给我懂事儿点,再胡说八道,当心我不顾夫妻之情!”男主人压低了声音也掩示不住愤怒,语气里带着的锋利的刀刃让人记得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狠角色。
“哼,你现在想把我丢进海里了?就像把你前妻也丢进海里一样?好啊,你丢啊,夫妻之情?你什么顾过我们夫妻之情了?你也不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也不用管今天是不是他的七十大寿,尽管把我杀了,算给他的贺礼!你回来,你去哪儿?”也许天底下只有他们夫妇连吵架都带着杀气,果真是一对儿。
主人留给我的房间也是别具一格,三面墙上挂着油画,另一面是落地的大玻璃窗,垂着紫色的窗帘,窗前的小桌上的小摆设也都是些古董,男主人对于这些物件的投资似乎成了一种嗜好,在这上面花的钱远远超过这幢房子的价值。
我去洗了澡,回来时,管家给我端来了饮料和小点心,现在是下午三点,我还有时间睡一会儿。
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很快就来了,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只是那把剑在飘来飘去。
睡了一个小时,倦意全消,拉开窗帘,楼后的花园开始有人在忙活着布置晚宴了,院子四处的树上都拉着彩灯,那那撑着小洋伞指挥着佣人们工作,烈日当空,她却很卖力,一方面是她父亲的寿辰,一方面她本身也是个能干的人,只是有时候脾气不好,发起火来就乱七八糟的说话,而且人比较多疑,这两个缺点很容易将她的优点替代,如果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会想办法替她改正,可惜我不是。
听到有敲门声,知道是男主人在外面,挥挥手,门锁自己打开,他迈步走了进来。
“不知道你休息的如何?时间有点紧张,真的不好意思,要是休息好了,咱们就下去吧。”他无奈地甩了甩头,叹了口气,一脸歉意。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对我说:“对了,我特地为你做了一套衣服,差点忘了,请你等一下。”
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黑色的礼盒进来递给我:“不知道合不合身,试试看。”
我接过来放在床上打开,将软纸剥开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件黑色的晚礼服,我将它小心地提出来,黑色天鹅绒一般丝滑的面料洒出大幅的裙摆,轻薄的披肩从肩头一直滑坠在下来,一些细碎的闪亮的水晶珠像一道银河一般从前胸绕过身体一路绕到裙摆下方,高贵精致。
“太漂亮了!可是,我分明配不上这条裙子,而且一定很贵,我不能收。”我赞叹完,准备将它重新收进盒子里时他阻止了我。
“这可是为你做的,我知道你不会给自己准备礼服,而且,你不会打算就穿你的黑袍子就给我岳父表演节目吧?”他指了指我身上没有任何修饰,甚至没有腰身的宽大的长至脚面的衣服。
“可是……”我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觉得好似也的确不太合适。
“就别拒绝我的好意啦,快换上它,你绝对配得上它,我在下面等你。”说完他不由我拒绝地带上门出去了。
我看着这条裙子,还算他体谅我,没有用鲜艳的颜色,我将它拿起来放在穿衣镜前去比在身上,细细的肩带若有若无,围了披肩倒是不方便,我自觉不是个大家闺秀,会披着披肩袅袅婷婷的走路,所以,我只好自做主张,将裙子一抖,两根细肩带向下流水般的展开成两只宽大的长袖,裙身也短了一些,只是露出一双旧皮鞋来,不太相衬,我在原地跺了跺脚,鞋子焕然一新,这下我能把它穿出去了。
他的花园很大,四周是高大的松柏树造型像一个个喇叭式的裙摆一样优美的形成了自然的树墙,洁白色的别墅靠近东边,另一侧的空地最中央有个大的游泳池,池子中央是个两曲桥,一个小亭在桥的中端,一体的白岩石制成,水池的四周种满了矮小的长青树,池里种着水性植物,开着朵朵粉红色的小莲花,一尾尾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的闲游着。
池边是已经亮起的鹅黄色射灯,打在小桥亭台上像阳光一般温暖。
在楼前,已经搭好的花廊下摆放着铺了白色桌布的长餐桌,桌旁摆着一排花椅,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穿着大花的短袖衬衫坐在一张大长条桌前,皱纹和白发丝毫不影响他的突出众人的轩昴气质。
我的男主人坐在老人左侧,那那坐在老人的右侧,再往左右两边都是些同样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应该是别的什么亲朋好友。
站在他们后面就是年轻人,几个穿着黑衣服戴墨镜的中年人呈扇形护在老人身后,想来定是他的保镖了。
大群的佣人站在更远一些的藤廊下随时等候吩咐。
夕阳西下,玫瑰色的光芒铺渲染着整个天幕,又从天上落下漫延了整个庭院,将树林和建筑物拉出长长的影子来。
我坐在远处一个凉椅上,因为亭子里的演员正在唱戏,我的节目要等到最后才上场。
男主人左右环顾,一眼看见我时冲我挥挥手示意让我过去,又对身后的人说句什么,那个人向我走来。
“小姐,老板请您过去一下,老先生想跟您聊聊天。”我是客人,只好站起来走过去,而那那则用惊讶和醋意十足的眼光盯着我的衣服,男主人也注意到我私自改了款式,知道我是个保守的人,理解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冲他耸耸肩。
“爸,我来跟您介绍……”男主人正要说话,老人冲他摆摆手,对我说,“传闻中的魔术师小姐,我怎么会不知道?来来来,坐这里。”老人慈祥的对我笑笑指了指那那的位子。
那那只好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旁边的人已经让了位置给她坐。
“很麻烦你大老远的又要来一次,你很忙我知道,可是,我听老七说你的本事了不起,所以,我也眼馋地想要看看,这才同意他把你给请来,只怕这是最后一次喽。”老人声音沉稳,底气十足,带着皱纹的脸上尽是笑意。
我对他问候了几句,再看看他饱经沧桑的面容淡然地问他:“您介意听实话吗?”
“年近古稀,什么没经历过?刀光剑影的日子也是拼了命过来的,实话就像是良药,除了这几个老家伙肯跟我说,就是我的女儿、女婿都未必肯说呢。”他指了指左右两边的老人说,“你尽管说。”
“您可是个长命百岁的人,不过,晚些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变故。”我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的确让他有些震惊,但很快那些震惊的神色就被换掉了。
“变故?什么变故?”他泰然若素地看着我,像想听故事的孩子,脸上带着玩笑般的神情。
“会有,无妄之灾。”我压低声音只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四个代表变故的词汇。
他一怔,一丝疑惑的愁云漫上眉头。
“不过,倒不会殃及性命。”我又加了一句。
他突然笑了,悠然地说:“知道吗?都说人老了就怕死,可是我却不怕,对于该来的一切我都有准备的,自己这一世做的好还是坏,心里有数,对于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无所谓,年轻时候的所做所为,都是种下的因,得尝其果的时候我接受就是了,连死我也看得开,还有什么能吓住我?得过一天,也是福气!”他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臂,笑着说:“谢谢,我知道啦,看戏罢。”我也朝他笑了笑,他混迹江湖,久经沙场,老了,倒有个好心态也是难得的。
两出戏唱完,有几个人抬着个大箱子来了,送上贴子,老人看了看,原来是他的大女儿大女婿合送了一尊镀金的大寿桃,主人收下东西,打发了那几个人。
戏快唱完之前,分批进来送贺礼的人,不外乎都是他的孩子,一个个只说没有空,又为了表达孝心,送了贵重的礼物,又带着攀比的心,好似孝心都用这些金银财宝的多少来体现,老人就会更开心似的,而老人最后连贴子也懒得看,让人给了辛苦钱,挥手打发他们离开,脸色却比听到自己有什么无妄之灾都来得严肃和不快!
戏唱完,也就轮到我上台。
男主人站起身,亲自向大家介绍我出场,并用了最为华丽的词藻将我着实宣扬了一番,其实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认得我,在我进入花园的时候就已经跟身边的人指点着我说出我是谁来,对于没有听说过我的人来说,请到我并不比请到一个明星更让人兴奋,和那那的想法一样,我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变戏法的小角色而已,却被男主人如此夸大其实的介绍,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屑和复杂起来。
我站起身走进亮堂堂的小亭子里,对那些人欠了欠身,微笑着说:“各位先生女士,晚上好!我是个魔术师,很普通的那种,就是会一些小戏法,今晚承蒙七哥的关照,为他的父亲,这位英俊帅气的老先生表演几个小把戏,来给他的七十大寿助兴,这是我的荣幸,谢谢。”我再次弯下腰,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那那不耐烦地挥挥手,佣人们则开始上菜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下被端上来的美食所吸引,也热闹的讨论起来,老先生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说了一句:“那那小姐,你饿了吗?”语调不高不低,却让其他人都立即哑言。
佣人们则赶紧去看主人们的脸色,男主人摆摆手,他们便惶恐地转过身将送了半路的菜盘送回厨房去,而那那脸上则一片通红,低声说了一句:“我以为,现在可以上小菜,边吃边看了。”一面说一面扇着扇子低下头去。
老人摇摇头,也不看她,只是对我大声说:“请继续吧,魔术师小姐!”
我冲他点点头,吸了口气,继续我的表演。
“在此,我得先祝您,福如东海!”我右手抵上左肩,弯下腰鞠了个躬,左手向后一甩的同时,整个院落里,无论是草坪上,松柏树上,低矮的长青丛上,一瞬间,突然同时盛开出一朵朵的各种颜色的硕大的花朵来。
所有人先是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在他们身边开出的盘子一样大的花,摄人的花朵近在咫尺,似乎是吓了他们一跳,我想,可能这个小戏法有点不合时宜,正在懊悔,老人却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福如东海,大芙蓉,大芙蓉!”
其他人也才回过神,不屑的眼神有些都消退去,换成了惊讶,也都连连点头称赞:“果真是厉害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啊!”
那那不服气地从身后一把扯下一朵花来拿在手里看,那朵花却在她手里化成了灰烬。
“再祝您,寿比南山!”我再一甩右手。
那些硕大的花朵同时合上花瓣,然后自外向内一片片的蜷曲剥落,之后便是露出一只只水灵灵白粉色的大寿桃来!
这时,四下又爆发出更大的惊讶之声,有人大胆地去摘了一个,放在老人的面前,老人小心地去碰了碰,看看左右两边的人说:“像是真的。”
“切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那那一把拿起餐刀,不由分说一刀切了下去,随着刀尖刺入寿桃的一瞬间,她惊叫一声丢了餐刀向后倒去被人一把扶住了,其他人也被她这样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老人也是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回头瞪了她一眼,怪她大惊小怪,然后回头来看,只是在那被切开一个小口的桃子正裂开八块,四下绽开,里面露出一个金色的桃核来。
老人用两根手指去捏那桃核,那那想阻止,又怕被责骂,只是拿眼睛看着不敢说话。
金色的桃核被捏出来,放在掌心,可是那桃核却自己跳一跳,一下跳出他的手掌,跳上桌面,又跳到地上,众人随着那桃核看着,看它要跳到哪里去,却见它一直跳到水池旁,然后一头扎进泥土里去了。
众人都安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等着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接着,那块土地突然向上一顶,泥土从下面向上翻涌,不一会儿,一只青苗从土里冒了出来,那小苗越长越大,慢慢长成了一棵桃树,然后开枝散叶,树也越长越粗,一直往天空长上去,树干里又抽出数十条长藤来,相互交结着垂向地面而另一些树藤则顺着树干向上攀附,和树干一起几乎高耸入云,伸在夜幕初降的降紫色天空里去了,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个天梯。
众人都仰头看着,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脖子子几乎都要发酸了,这才低下头,那桃树也不再生长,停止不动了。
“这,这是……”老人指着那树问我。
我微笑地回答他说:“我有几个好朋友要来您这里给您祝寿,所以我搭了梯子去接他们。”
我的话让他们有些不明就里。
“请稍等片刻,他们,就要来了。”我又拍了三下掌,四周的灯都忽地转暗,只收成小小的一点萤火。
他们都又静静地仰头去看那看不见的树冠。
“你倒底想让我们看什么?”等了快一分钟那那有些不耐烦了。
“不要吵,年轻人要有些耐心。”老人低声喝斥着她。
此时,所有的人都指着天空,有的人甚至站起来,从那深色的夜幕里,突然出现了十几颗星星,而那些星星越来越亮,摇摆着向地面飞来,轻轻地落在树梢上,顺着那些藤蔓像一片金沙裹着树干滑向院落,等那些亮闪闪的星光落上地面时,他们才发现,那些都是各色的,后背闪动着半透明的翅膀的精灵!
它们嘻笑着飞舞在半空,一个个手里捧着精致的果盘和点心。
众人双眼眨也顾不上眨一下,只是看着那些梦幻一般的精灵,听着它们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它们不断挥舞的翅膀,各色的长发,纤细的腰肢,在半空上下飞舞,不断将手里的美食放在桌上,然后打个转在半空起舞,一片片的闪光在半空形成一个大大的寿字便停下来,同时向老人鞠躬,老人也向它们挥手致谢,然后那些精灵便化作一大朵的烟花在半空绽放。
那些烟花将整个院落映的亮如白昼,一簇簇,一团团,五彩纷呈,而那些人也都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全然忘我,就连始终正襟危坐的那那也丢下手里的扇子,望着天空笑着,我想,此时她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吧!可能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一点。
烟花燃尽,天空恢复平静,人们却还仰望天幕,等着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惊喜。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这才低下头来看向依然站在小亭子里微笑地看着他们的我。
“还有吗?”男主人意犹未尽地问我,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你们还想看吗?”我问。
“当然,如此精彩的魔术,我们在平时可是没有眼福的。”老人拍着手笑着说。
“可是,我就准备了这些小节目。”我摊了摊手掌。
他们的脸色明显有些失望起来。
老人四下看看,指着他们对我说:“你看看,连这些老家伙都觉得看不过瘾呢,再来一个吧?如何?”
我轻轻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就顺从老先生的意思吧,你们尝尝看,我的精灵朋友们送来的美食,还有那些寿桃,味道也是不错的,我就再变个小魔术。”我交握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又指着桌上那些食物对他们说。
“对对,来来,尝尝看,精灵送来的食物,平日可吃不到的喔。”老人举起一只小点心来,对四周的人说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便赞不绝口,其他人也都一一品尝,相互议论着,一脸的惊讶,都连吃了好几块,男主人在老人耳边说了什么,老人点点头,男主人这才让佣人们继续上菜,看来,大家刚才的那场惊喜之后,都有些饿了,大大的寿桃也被捧到厨房去切成牙重新摆上桌。
“请问,你们谁见过,龙?”我突然问他们。
他们面面相觑,又都茫然地向我摇摇头,我想他们再见之识广,也真的未必见过龙的。
“那你们想不想见见?”我试探着问他们,他们一个个年纪都大了,不问明白,怕会将他们吓得心脏病发。
“当然!老天,你可以让我们见真的龙?快变一个出来看看,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开眼,也不枉白活一场!”老人听了很是激动。
我笑着说:“那你们要保证,看了以后不要激动,要不要先教人去拿急救药来备着?万一你们吓着了,我可担当不起,要不然,还是不变了吧?”
“不要紧,快快变来,你要是不变,我们才会发心脏病。”老人一说,其他人立即笑起来,也起哄说着同一个意思的话。
我去看男主人,听他的意见,他也冲我点点头,看来,他也跟他们一样,不见真龙势不罢休的。
“好吧!那我就试试看,如果龙还在睡觉,那就算了哦。”我抿了抿嘴唇,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然后原地转个圈,两手展开用力向上一挥!
脚下的水池就开始波动起来,波动越来越强烈,慢慢的像要煮开的水,咕咕噜噜地翻滚着,就连水里的鱼都在水面上不安分地翻跳着。
我伸手扯下一片树叶,抿在嘴角吹起来,悠扬的声音立即响起,随之,水面翻滚的动作便越来越大,水面开始上升,一大股水柱“砰”地一声,从池里突然爆起,直冲夜空!
从那股像喷泉一样粗壮的水柱里一下子跃出一条青色的,半透明的水状的龙来的同时,众人发出了惊骇的尖叫声。
那龙冲上天幕,喷出的水柱落回水池,溅出一大片水花来扑向池外,落在花廊上,被花廊的棚顶摭挡了一大部分的水,剩下的水珠则落在众人身上,那些人只被这条水龙吸引,一面惊叫了一声,又抬头看天,也根本不在意被打湿了一小片的衣服。
那条气势磅礴的水龙冲入夜空,波光粼粼的巨大身体映着初升的月色,像披挂着星光的璀璨的会移动的银河四处游走,人们的眼光顺着它忽儿向东,又忽而向西,一时向北,又转向南。
那水龙在苍穹天际扭转着身体,不时发出一声吼,然后又直冲向人群来,仰头看着的佣人们突见水龙向地面扑来,吓得四散逃离,躲在角落里,又还是抬眼张望,水龙却又向花廊撞过来,就连老人都几乎要向后倒下去,水龙又调过头,向我飞来,我甚至听谁高喊了一声:“小心!”却在下一刻,水龙偏过头,直扎进水里,然后带着最后一团水花隐进水池里不见了,水面荡漾着渐渐平息,而人们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心动魄里不能自拨。
我丢下树叶,抖落了溅在身上的一大片水,衣服还是干着的。
四下一片安静,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看着那已然平静下来的水池发着呆。
我两手一抬,四下的灯光大盛,他们这才惊呼一声,坐入自己的椅子里,灵魂似乎也才回归身体一般。
安静了好半天,人们才开始醒悟,还是老人最先站起来,开始用力的鼓掌,其他人也都跟着,发自内心的赞叹,掌声不绝,连那些佣人们也都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对我鼓掌。
那那再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了当初的不屑和轻视,虽然也只是在敷衍地拍着手,但是我想,她一定不会再会像开始那样对我说一些不轻不重的话了吧。
我背着双手微笑着向他们弯下腰去。
“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魔术!”这是老人对我的评价,而那些曾经只把我当小角色的老人们也不得不大力称赞起来,一面笑一面大呼过瘾。
我从小亭子走出来,老人招手让我依然坐到他身边去,这回那那自觉地站了起来坐到男主人身边去了。
“你变的这不是魔术,是魔法,你一定是个巫师,对不对?”老人的眼神里依然带着惊愕,竟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耸耸肩假装认真地说:“您老人家太厉害,我隐藏的身份竟然被您识破啦!可不能跟别人说哦。”
老人看着我,突然笑起来,我和其他人也都跟着笑,有人问我在哪里学的魔术,怎么会变得让人看不出破绽,而且那些魔术真的就像是魔法一样逼真。
我就跟他们半真半假的乱说一气,他们只是笑,眼里多了一些尊敬。
我们一面吃一面聊天,那那又安排人在水池前去跳舞,那些舞者舞姿曼妙,却怎么也没办法吸引在座的观众。
眼看着那些女孩子都有些不自在,我只好划了一根火柴往她们那边一甩,火焰里顿时飞出无数个小小的火星,火星化成一只只彩色的光斑似的蝴蝶,环绕着她们,让她们看起来更加美丽奇幻,众人的眼光才被吸引过去,女孩子们这才更有了信心,完美地跳完了舞,众人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后,等她们撤回去时,光之蝴蝶也随之消失了。
“那棵树,是通向哪里的?以后,还会有精灵们从树上下来吗?”老人喝了口红酒,突然指着刚才那棵依然伸向天空的树问我。
“那棵树是通向天堂的,顺着这棵树一路上去,就会走进天堂了。”我对他认真的说,其他人听了也都跟他一样,两眼瞪着看看我,又看看那棵树,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连男主人都意外地问我是真是假。
我指着高大的树说:“不相信,可以爬上去试试喽。”
“你上去过吗?天堂?什么样子?”另一个老人围在一边问我,一手指了指头顶。
我笑了笑说:“嗯,那里都是金子做的,金灿灿的宫殿,有无数的美女,美食,生活自由自在。”我一说完,他们都显出同样向往的神情来。
“我记得以前看过类似的童话故事,说顺着一棵树就可以到达天堂。你是让童话成真了吗?真的可以到达天堂吗?”另一个人站在身后问我,回过头,他正心神驰往地看向那棵树。
不等我回答,他竟然绕过人群,向那棵树走去,然后手脚并用地开始向上攀爬。
没有人去阻止他,都是那么看着,也许他们想看他到底能不能到达天堂去,也许,他们跟他一样,都喝醉了吧。
所有人都呆呆地坐着,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顺着粗大的树干一步步向上爬,这时,不知哪飘来一大团云雾,那人就这样慢慢地隐到云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人们又发了会呆,这时,一样东西从树下嗵地掉了下来,一个站在附近的佣人走过去捡起来看,然后瞪着大眼睛向我们跑来,一面跑一面喊:“老爷!老太爷!是金子!金砖!快看!”
东西被送到大家的眼前来,那佣人从手里展示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块来映亮了众人的眼睛,接着,树上又掉下来一块。
“我没说错吧,天堂里到处都是金子,看来,刚才那位先生真的到了。”我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着。
众人这才相信了一样,转身冲向那棵树,一个个争相恐后地往树上攀。
“天堂里除了金子,还有什么?我不缺钱,要那么多的金子也没有什么用。”老人转过头来问我。
我看向他,想了想说:“你想要什么,那里就有什么,宁静,平和,快乐,幸福,还有一切,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呢?”
他倒有些犹豫起来,垂下头看着桌面,眼神里多了一些困惑和迷离。
“其实,我觉得我将来是要下地狱的,所以一直希望能上天堂,虽然我不怕死,不过也只是希望能上天堂,以前不抱什么希望,可是,现在天堂之路就在眼前,我倒开始希望自己能上天堂了,我可以去吧?”他像在征求我的意见一样,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祈求和期望而不确定的波动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批准。
“路就在那儿,他们不是正要去?其实天堂就是你的心,可大可小,可悲可喜,有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你去你自己的内心里,为什么要别人允许?”我说的非常诚恳,他也像下了决心一样,点了点头,慢慢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我:“还能回来吗?”
“树只要不倒,就可以来去自由。”我再一次耸耸肩。
“我知道了。就让他们先去玩玩看,唉,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休息了,谢谢你,魔术师小姐,你的表演太精彩了,如果有机会,真想再看你表演。”他突然转换了表情,又回到白天见到的那个慈祥的老人模样,眼神坚定自信,气宇轩昴,并向我伸出手来。
我也跟他对握了一下,说了句晚安,他便转身回到别墅去了,一眼也没有再看那棵树,和树上正奋力向上攀爬的人们。
我回头看男主人,他正向树顶爬去,我却没有看到那那。
花园的残局没人收拾。
回到房间,舒服地倒在床上,我想我应该要好好地睡一觉,今晚是耗了太多的体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打开窗帘,竟然发现那那在挥舞着一把电锯在锯那棵通天的大树!
那棵树毅然耸立着,三人合抱的大树一端隐在云雾里,满树胳膊粗的树藤紧紧地缠绕着树干,那那手里的电锯刚好锯掉一根树藤,要锯断整棵树,恐怕要费些力气和时间。
我换回我的长袍,拿起我的小箱子,这才一步步走到院子里,站在那那身边。
她将长发挽起来,穿着牛仔裤和短袖T恤,锯树的动作倒是很老练,这又让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正准备开口跟她说话时,却发现电锯的声音太吵,于是我挥挥手,电锯的嗡嗡声嘎然而止,那那低头赶忙检查,却看见了我的影子被初升的阳光长长映在她的脚下,她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里尽是惊讶和恐惧。
“你以为我也在上面,想把树锯断,好再也不让我回来?”我指了指被她锯断的树藤那鲜白的痕迹。
她突然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放下电锯,拿出纸巾来擦了擦面颊,别开目光说:“早上是这么想的。”
“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没有上树上去,啊,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了对不?”我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侧面,等我说完,她又瞟了我一眼,眼神却因为心虚很快移开不再说话。
“那你继续吧,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了。”我说了句让她宽心的话。
果然,她轻轻地叹出一口气:“那就请走吧,我不送你了,往前走一段路会有顺风车送你去车站的,哦,对了!”她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来,去口袋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张纸条来支在我面前,“这是你这次的报酬。”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写着四位数的支票。
我将支票接过来随便地装进长袍的口袋里,然后对她说:“谢谢,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我拿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转过头来,眯了眼睛看我,因为阳光已经从我背后照过来,让她张不开眼睛。
我从小箱子里抽出那把朴剑亮在她眼前,剑柄上的红宝石已经变成了蓝色。
“你拿它干什么?它是我的!快给我放下!”她冲我伸出手来想要抢过去。
我一侧身躲开她的手,对她说:“我为什么要它?你不想听听这背后的故事吗?”
“故事?什么故事?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她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故事的主角之一是你的先生,故事的主角之二是你,故事的主角是,夏夏,你的表姐!这回想听了吗?”
当我说出夏夏这个名字时,她顿时像被雷击了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
“你,你认识夏夏?”她说话的声音也在发着颤,像冬日里穿着单薄衣服出门的样子。
“夏夏,她曾是我的表姐,很远的一亲戚家的孩子,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回这把她的家传宝物,这把被自己丈夫杀死的当作嫁妆的宝剑!”
我看着剑身,穿过剑刃看向那那,看她如何企图整理语言来摭掩。
“你全都知道了?可是,那,根本与我无关!”她有些怕了,挥着手,一丝长发从脑后落下来垂在前胸。
“若不是你的挑拨离间,她怎么会死在自己丈夫手里?”我波澜不惊地说着。
“那,即便是这样,你想拿我怎么办?杀了我吗?”她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向我走近一步。
我突然笑起来:“不不,我可不想当杀人凶手。”我摆摆手对她说,一面把剑放回小箱子里,她只是惊讶地看着那么长的一把剑是如何被收进一个五十公分大的小皮箱里的。
“他们都在上面?”我直起腰时问她。
她顺着我的手向上看了看,那端除了云雾缥缈的看不到尽头的树干,其他别无他处。
“你不去挖金子?”我又问。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不缺钱,不必去了,让他们永远待在那里不是更好?”她冲我狡黠地笑了笑。
是啊,没有了不爱自己的丈夫和时时在喝斥她的老父,她该是最有钱而最自由的幸福女人。
“那你继续吧,嗯,我得提醒你,在天黑之前你据不断这棵树,他们就会带着大批的金银珠宝回来,而且一旦发现你在锯树,你应该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祝你好运了。”
我说完向她挥挥手,转身要走,她却像想起什么来在背后叫住了我。
“你明明知道我们合谋害死了夏夏,同样也是我的的姐姐的那个人,你为什么不报仇?就这样走了?”
我回过身,看着跟夏夏几乎长得一样,却又有着两种灵魂的人,她们虽是亲姐妹,可是夏夏却很善良,甚至有些软弱,她们从小并不住在一起,所以我以前根本不知道夏夏还有这样一个妹妹,直到听到她的死讯。而她也不知道,我竟然会是夏夏的表妹,对于这一点,她根本不想提,或者知道,就是提了,也根本没有用,而且她认账,也丝毫没有求我宽恕的意思,她这种敢做敢当的勇气倒是让我敬佩的。
“报仇?怎么报?也没有办法让夏夏复活不是吗?所以,这一切也许就都是天意,我只是来拿回这把剑送回她另一个家庭去,也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就这样啦!你继续忙,我走了。”
还没有走出大门,那电锯声又响起来。我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用尽手段和心机,现在,就连自己唯一的家人也不放过,金钱的魅力真的如此大吗?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财富可不仅仅是钱,还有家人。
我再抬头看看那棵树,那个根本不可能通向天堂的树,那些人其实是被困在了那团云雾里,为了抢夺一点点金子,可能在自相残杀,不过,如果那那运气好,在天黑前砍断了树,也许她真的会过上她想要的那种生活,不过,我想可能不太能成功,因为她砍断的地方,在天黑之前会重新长合,但是她不知道,因为她的贪心让她看不见,好吧,谁知道结局会是怎样?总之,我的复仇计划还是很婉约的,如果他们没有野心,不贪婪,那座天梯也不会一直到达他们心里想要到的地方。
我回身替她关好大门,从此这道门里,该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其他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再透露一个秘密,这个世界里的天永远不会黑下来,一个女人会一直在那里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