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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幻灭的现实

2023-08-05  本文已影响0人  风糖_

母亲的腰扭了,还在冶疗期间,不能久坐,常常要躺在床上休息。

周日回家看望,两个小侄子也在,且因一个流鼻涕,没开空调,屋子里热烘烘,粘腻腻的,很有桑拿间的感觉。

儿子不由感慨,养个小孩太难了!再一看屋子里满头大汗负责照顾孩童的都是女性,又叹息道,做个妈妈太难了!

难嘛?

好像现代社会男人和女人都挺难的,在养育孩子这件事上,女性付出的更多,在职场也因此颇为艰难。

脑中不由联想到最近在读的小说“花问”。主角“石若楠”70年代生人,一直是听话乖巧的孩子,上进,自立,大学毕业后分配了较好的工作,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很满意。

要说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就是辞了条件优渥的工作去考研,这可把母亲气急了,两人大吵一架,可惜还没有等来缓解矛盾,就在若楠上研究生的那年,母亲脑溢血死了。

之后叛逆的若楠又回到循规蹈矩,研究生毕业留在北京工作,遇到爱人结婚,又在家庭摇摇欲坠时,果断选择试管婴儿,生育了丈夫想要的二胎男孩。

这么看来,若楠一直稳稳走在自己的轨道上,该抗争的时候抗争,该妥协的时候妥协,在她这里,几乎看不到矛盾与冲突。她的生活被各方牵制,来自工作和家庭的,来自娘家和婆家的,但她有自己独特的人生力学:自己被来自各方的力量扯着,不觉得撕裂,反倒是觉得这些力量的相互作用让自己站得更稳。

如果小说只是这样一个中年女性繁杂生活的叙写,故事就难免平庸了些。

作者给了若楠一个朋友,阿丹。

阿丹是个美丽的有点孩子气的女子,才情纵橫,机敏犀利,长得细眉细眼塌鼻梁厚嘴唇,实在不好看,但做派举止偏能满满“倾国倾城”的信念感,被周围人或真或假奉承为“绝代佳人”。

就是这样一个阿丹能偶尔带着若楠逃离现实琐碎,在草桥剧场看牡丹亭,在剧场后面的院子里游园惊梦,去附近的江南酒家喝茶吃蟹,所做的事都与疲惫琐屑的日常无关。

很喜欢文中关于园子的描写,“池边的柳树枝条青郁,并未见稀疏,风很和缓,轻轻捋过柳条,却捋下了满把的柳叶,握不盈,洒向池面。黑红白花的锦鲤脊背划破了暗绿的水面,都是一尺多长的大鱼,肥硕矫健。那鱼一嗅而知,被落叶引起的涟漪骗了,扑棱转身,四散游开。睡莲的叶子已然残了,软塌塌地浮着,莲叶下有成群的红白两色的小鱼,寸把长,活泼泼的,丝毫不忧虑这美好的秋日稍纵即逝,冰封池面的冬天,就要来了。”

秋日将尽,严冬欲来。

有时候若楠觉得,关于阿丹的那些记忆,“变得像晦暗背景墙上色彩鲜明的画,像空山月下松涛中断续的琴曲,像中年之后依然念念不忘的儿时好梦,因为过于清晰美妙反而不大像真的。”

若楠忍不住疑心,那是自己编给自己的故事。

故友阿丹,浪漫得与现实有些脱轨,她作为若楠生命中的对照人物出现,以游戏心态带领若楠看剧,令她得以在中年庸碌的日常生活中短暂地喘息。然而若楠在戏里戏外都无法找到自我的本质,注定逃无可逃。同样,阿丹在被人侵·害时,她的世界已然崩·塌,只能走向自·毁。

逃无可逃的还有丁涵,和另一个名为“小女生”的女性,或者还有更多。

可以说“花问”是无数女性对世界发出的诘问。她们用力地生活和抗争,最后只是发现“生命是一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同样是写女性对自我认知的觉醒,作者计文君写出了新意,她的文字饱含着浓郁的传统韵味,文字流畅典雅,情节铺排与人物对话中暗藏机锋。

小说结构也非常巧妙,主要讲述主人公石若楠受好友叶大可邀请,参加游戏《花问》发布会时所回想起的故人往事,而这些故人往事与现实的结合,又让石若楠对过去与现在产生诸多新的认知。人物、情节之间的嵌套、闪回与叠加,使这部充满时尚元素的小说,具有了“厚重、沉实的艺术品格和冷暖交织的光色”。

随着剧情的推进,主人公若楠在这个过程中一步步破解自身乃至整个女性群体的难题。小说的深刻之处却是某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所谓乐观,只有建立在绝不妥协的地基上,才不会被视作犬儒。”

计文君曾在2012年的博士论文中写:“悲悯不只是态度,更是能力,是作家的认识能力和情感能力结合后在创作中展现出来的一种艺术能力。……真正的悲悯,就是小说家通过人物和叙事,真实地呈现人的悖论性、悲剧性的存在状态。”

读者在故事中可读到比生活中更多的经验,包括女性对自我的认识,也包括对名流与权势的傲慢及愚蠢的认识,这就是小说家悲悯的延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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