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纪念册

给你一个拥抱(26-29)

2019-06-07  本文已影响2人  一听可乐啦

(作为《Z先生和W小姐——这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和《三十四封情书》的特别篇,也算是整个“我们的青春”系列的开始。)

二十六、

(一)

随着拥挤的人流一步步蠕动向上,看来不能在正好开校门的时候来——人太多了!

她低着头慢慢走,看着周围同学们一模一样的裤脚管和各式各样的鞋子,突然有一对鞋头进入视野,一双蓝色跑鞋,双脚轻快地向下跳跃,鞋子的模样有些眼熟,随着对方从自己身边走下,往上的裤脚是深蓝的牛仔裤——

她猛然地抬头回了过去,还没有捕捉到对方的身影,那人已经匆匆消失在了转角处。

——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呢。

其实,能够擦肩而过,即便很遗憾没有看见对方全部的身影,也是多么的幸福与幸运。

你说,两年以后你才第一次了解到真正可以称为“后会无期”的感受,有的人一直在那里,你随时可以来看望;有的人永远只和你相隔不到一公里,你甚至知道他在哪里,但你永远都不再有机会再见到他,所有的记忆只能模糊地从他多年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和琐碎的印象中勉强拼凑,而或许,其实你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你本来就不了解以前的他,更没见过——现在的他。

(二)

用力塞入钥匙一转,里面没有人,他好像也没有在班级里呢。

厚厚的一沓作业堆在桌子的右侧,未按掉的红色圆珠笔芯裸露在外头缠绵着一丝暗红色,底下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

小心地放下巧克力,金色的包装纸,揉碎下阳光的温暖,撞到桌面上有结实的响声,折了四折的纸片被夹在了包装纸里侧。很轻地碰了一下手套,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残留着些许的温热。

……会不会做得有点过分呢。

“老师,节日快乐!”

“谢谢——这是元宵节还是情人节呀?”华老师自然地接下了她送来的巧克力。

“元宵节本来就是中国的情人节嘛——‘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嗯,有道理啊~”

“Z老师桌子上的巧克力是不是你放的?”在她眼里,雪莲姐姐永远都把一切看穿,今天也快结束了。

“怎么可能!不是我,绝对不是我。”笔芯的墨水用完了,这一页的抄写刚刚结束。

“是么?刚刚Z老师还在问我是谁放的呀。”

(三)

明天就升旗仪式了——这次是自己来负责国旗下讲话,很少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开口,大概就算锻炼很多次,站在大家面前都会感到非常紧张吧。虽然很紧张,但是也有一点点的小激动,毕竟是初中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地方啦,希望可以做得好点吧!

“哎,你能不能认真地听听,仔细看一看呢?”她眼角的余光撇到了很多人抬头看向自己,看到了站在队伍前面的温老师,目光里是不是有一点点的鼓舞,他是不是接收到了自己幼稚的期待呢?

很多时候她会想,或许想要站得更高,只为让大家能够看见自己吧,不过能够接受来自那么多人的眼光,依然顺心而行轻松自如,这样的人本身就很厉害。

“高处不胜寒。”,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理解。

“安忆今天早上的国旗下讲话讲得很好,效率决定成败。同学们一定要抓住课堂时间,上课一定要认真听,上课讲的就上课消化掉。”在大家埋头开始做化学题之前,钟副校长提了一下,周遭是做题时千篇一律的笔声。

“安忆啊你别的地方都很好,但就是语速太快了,你看啊一般领导讲话都是很慢的。”五秒后站在安忆身旁的钟老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上了一句。

“我现在讲的时候不要光顾着记,先要理解好。”华老师停下了讲课,对着埋头苦学的同学们放慢了语速,“正如同安忆今天早上的国旗下讲话——”

“怎么又是这个!”基本上全班男生都呼喊了起来,“老师,为啥你们上课前都要提一下这个。”

“这个,她是说的很有道理呀。”华老师愣了一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啊课堂上的时间很关键……”

(四)

初中最后一次执勤了。开学的第三周每天是连绵不断的小雨,大抵春天会在雨后的第一个初晴绽放,但现在,寒风还是从龟裂的冻疮中疼痛地钻进身子。

“老师早——”可能在执勤中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早上就能看到他,说一声响亮的大胆的自然的“老师好”?有时他会对着自己对面的金通和尹峰早安,有时他抬起眼看着自己身旁的小慧微微颔首,有时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前。

“早。”第三天,在他身后的温老师走来时轻轻地俯身,笑容恬静地向自己点了点头,玫红的毛衣让她的笑看起来更温暖——日后安忆再想起来,会越来越觉得她是那么美丽。

执勤的最后一天,他来的有些晚,踏入教学楼时他没有注意身后的四声“老师好”,直接收起伞,抬起轻微低下的脸庞,走向安忆身后的魔范老师身旁,神色有些匆忙,他收伞时点点的雨水甩起来,洒到了她的外套上。

额……站这么里面还是淋到雨了……

他们谈话的声音夹杂在不小的雨声里,模模糊糊听不清。可后来她才发觉,如果多听清楚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

“叫你们班派个代表去领取流动红旗。”安忆还想着要不自己再去凑个热闹,尹峰已经在眼保健操的声音刚响起来的时候冲了出去。当大家睁开眼的时候,电视机屏幕上四位班级代表已经站好,魔范老师在不知是谁的老师颁发红旗前,宣布了今天的红旗得主。

“啊哈哈哈哈——”当Z老师出现在屏幕中,金通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夸张地捂着肚子只是没躺在地上打滚了。在他的带头作用下,全班同学陷入了混乱的笑声中。

“怎么了?”莲姐姐错愕地望向全班,挑挑眉调侃道,“那我下一周来发流动红旗,你们是不是也要嘲笑我呀。”

——不,是Z老师真的很不上镜啊!

他本就磁性特别强的声音通过话筒、再通过电视转播显得格外别扭,他手捧着一面面红旗,从尹峰开始一面面发,从初三发到预备,最后站在了最右侧,他站在低矮的小预备身边显得格外高挑。

如果有机会,是不是就能在同一张照片中出现,即便不是紧挨着,距离也能够如此近。

——好可惜呢。

你说你和很多想要亲近的人距离都很远,有时你很遗憾没有更多地了解他,而后你也庆幸自己没有站在他的身边。很多时候,命运本身就是很好的安排。

二十七、

(一)

每一天分层补课结束后,向校外闯荡的都是“成群结队”的,也许是今日理书包时聊天聊得有些多,出门时,莲姐姐也刚从四楼下来。四个人就跟着莲姐姐一路走着,放慢了脚步,闲聊中大家都笑得很高兴,似乎仍然是杜颖提起的话题,杜颖和大坤和姐姐的讨论依旧很热烈,很亲切。小秋站在她身边,看向地面,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

杜颖好渊博呀,她知道好多知识。时常很羡慕杜颖,每一个哪怕只是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师长,都会很喜欢她,可以和很多人甚至是每一个人关系融洽,让他们感到舒适。

其实有那么些时候,会觉得自己是混在水中的一滴油脂。看到周围人都聊得很开心,但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我老妈来了!”不知道哪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大坤的手机险些从她的手中跳起来。

“咱们快走!”到底都是体育健儿,杜颖和大坤的速度真是不容忽视,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哎,这两个人背着这么重的书包也能跑这么快呀。”一下子寂静下来,看着她们的离去,莲姐姐再一次轻笑起来。

“哈,是很厉害的啊。”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但那个声音与自己的距离却又是那么真实,整个身子陡然一僵,直挺挺地杵在那里,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冒汗,心跳似乎都被阻止,所有的气流都在这一瞬间凝结。

“啊……”下一秒,前方小秋的脚步也戛然而止,她即刻回头,本就轻柔的声音压得很低,藏在她遮过口鼻的围巾里,然而她明净的双眸,真真切切地倒影安忆错愕的脸庞,极度睁大的双眼。

“呀,你们现在也出来了。”薛莲的脚步声向后方走去。

“你……还好吗?”小秋朝她身边退了退,眉目里有一点担心。

“没什么,我们先走吧——别打扰老师们聊天啦……”安忆活跃地跳上前去,声音不响,最后像是自言自语,她意外地牵住了小秋的手,小秋戴着手套,毛绒绒地摩擦着安忆粗糙的掌心,但是很暖和。

虽然是同一个小区,没有隔多少间楼,但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的小秋向来都是很早就离校了。要珍惜在她身边的每一次,珍惜她望向自己的每一个眼神,珍惜一起等待的红绿灯,珍惜一起被魔范老师“请求”检查考场卫生的那几个傍晚。

“小秋再见。”两个人的步伐都很快,走过十字路口后的五十米,她突然停了下来响亮地喊了一声,没有拉住她的衣角。

“嗯!?”小秋的半张脸裹在围巾里,不响的话语在瑟瑟寒风中变得坚硬锐利,“你……不快点回家吗?”

“唔,我现在还不想回家,我再去四周玩一会儿吧。”

“那……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先回去了。”路灯的光芒从她的头顶洒下,细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深深的影子。

“嗯,秋再见!”

小秋最后看了安忆一眼,目光轻轻地来回地扫了一会儿,点点头,快步离开。安忆站在那里,目送着小秋在自己的视线中远去,随后她转身,向十字路口的另一个方向跑去,她看到了——

她一直想要往前冲,可是每一步都似乎灌上了无尽的水泥,似乎整个大地都在拖住自己前行的步伐。

夜色一点点地渗透下来,晚高峰时,路上车如流水,来来往往的灯光让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她看到莲姐姐他们,她看到他向她招了招手后,拦了一部出租车,前方绿灯高亮,车子一下就没了踪影。

她不自觉地快步上前,却觉得莲姐姐和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还是停了下来,新鞋子不太合脚,脚跟大概已经磨出了水泡。她掉头走上回家的路,也许是少了路灯的光亮,视野里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从听到他声音开始,零星的泪水就一直被半眯起的双眼压在眼眶里,没有湿润双眼,她放松了眼部的肌肉,张了张嘴呼了呼气,泪水硬生生地破碎在心底。

(二)

这一次来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和上一次的参观并没有很大不同,灰灰的天,不多的人,火红火红的墙壁,宽阔的台阶和楼房,光秃秃的树。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冬日荒凉的草地上现在已经冒出了朝气蓬勃的绿意,给学校增添了几分生气。这样的一所高中,始终让安忆格外向往。

可惜一开场的数学考卷就给了安忆同学当头一棒,走出阶梯教室,听着身后的男生们仍然沉湎于数学题,她突然觉得自己此行纯属浪费。

被编为小组一同面试的几位同学,在第一场英语对话后就变得熟悉起来,趁着上一组同学还没有结束,几个人就在外头小声地聊着,安忆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和别人也可以一起谈到很多东西,大家都感兴趣的都了解的事物。

结束了面试的最后一场讨论,前辈将他们送到了开阔的操场,就任由他们自寻出路了。

“呀,你是安忆吗?”寻找正门的安忆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甜柔的女声,在循着声音回头时,她轻微地愣了一下,险些就要花痴一样地尖叫起来。

和其他身穿棕色校服(应该是冬季校服)的前辈们不同,她穿着普蓝色的正装,挺拔的上衣和精巧的裙子让她整个人精神且漂亮。深蓝色的长筒袜使她修长的腿型更美丽,精巧的学生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得像一首歌,柔顺的长发被清爽地扎成马尾,她的皓齿明眸令人移不开眼。安忆想起了温老师,但眼前的学姐应是远远地胜于她。

——或许日后你终究一生,都再也见不到比她更美丽的女性。

“啊,学姐好。”安忆连忙稍稍俯身,也算鞠了一个躬。

“真有礼貌呀。”学姐站在她的面前,那种笑容比温老师更加动人,“希望你能够考进我们的学校啦。”

“嗯嗯,我会努力的。”

“那快回家吧,要好好学习呢。”转身前,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安忆的肩膀上,“加油呀。”

那一瞬,来自陌生人的祝福,让她觉得格外感动与倍受鼓舞。也或许是因为日后再无法相见,让她更加怀疑方才是不是一时间的精神恍惚,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凡间——或者说,自己的生命中呢。是不是只要考进了这样的高中,就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人?

二十八、

(一)

“好啦好啦,只是稍微有一点疼而已啦,哎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啦……”刚刚抽完血的一位女生坐在角落里抽抽噎噎的,Z先生站在一旁安慰着,言语格外温柔,脸上的笑容里大概有几分无奈。

还记得小学里似乎经常地要被拉去抽血,每一次抽血,医生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就像是拿着把菜刀要把自己杀掉,当针尖刺破皮肤,就是鬼哭狼嚎开启的时刻。

可是有一天,自己就突然不怕抽血了,但是那天酒精棉花没有按好,手指上的血一直流个不停,就随意地擦到了自己的衣服身上,当时是一件白衣服,她坐在最后一排,一节课的时间里整件衣服上面全是血指印。所幸当时的衣服是那种正着穿反着穿都可以的外套,于是在污染完白面后,把里面的红面翻了过来穿——外婆接自己时,还说自己怎么把被水彩笔划得一塌糊涂的那一面穿出来,回家才知道了一切。

虽然非常惋惜的是,这辈子都没吃到医生在抽完血后,给一些小朋友的糖果。

到了四五年级再抽血,其实大家的脸上仍旧弥漫着惊恐的阴云,但是在抽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冷静,不过排后面的人仍然会问按着酒精棉花的自己“抽血疼不疼啊。”

“不疼呀,就像,就像……”“就像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如今想来这两者根本无法比较吧,抽血是疼的,这种疼是一瞬间的事儿,蚊子咬起来不疼,却是一阵子。

安忆坐在旁边,戳戳手背上记号笔写下的数字,听听周围同学们的闲聊。

抽血当然疼了,这一次医生是在自己的手腕部分抽了血,感觉也还好啦——但抽完血后的安忆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

“安忆,你是多少号?”Z先生的声音从被背后响起。

习惯性地身子一怔,她一下子觉得张嘴说不了话,赶快转过身子,按着抽血的部位,伸手把手背上的数字清清楚楚地朝着展现Z先生展现出来。

“安忆,你的位子在这里,快点坐过来吧。”他向着自己招了招手,身旁是舒姝一伙人。

“那个……舒姝啊……”在一起排队检查脊椎之前,安忆伸手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袖子上面好像有血,要紧么?”

“啊肿起来了!”这一组的女生们都回过头来看安忆,站在她身边的薛佳佳第一个看出了症状,原来她的叫喊也可以这么响亮。

“医生有没有棉球?她肿起来了!”舒姝直接朝着屋里冲了过去,询问道。

“哎这边怎么没有啊——你快点回去,让医生给你个棉球按着吧。”

“要不我陪你去吧?”韩钰说道。

“也不行啊,快到我们了……”薛佳佳皱着眉看着里头的情况,转过头推了推安忆的肩膀,“安忆你快点去吧!”

“不要急不要跑,当心点!”

后来安忆按了一天,才让蚊子块一样的肿包缩了回去——怪不得,就和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也许是因为大家来体检的地方是一家老年医院,所有负责检查的医生——尤其是有点年纪的医生,说话特别凶做事真的叱咤风云,坐在椅子上时向后靠要被骂,穿衣服慢了也要被骂。印象最深的大概是那一场全身的检查,每个人都光秃秃地进入屋子里,一起面对着墙,蹲下,站起,抬左脚,抬右脚——大家觉得这和监狱检查颇有相似。

不得不说的则是听觉测试和色盲测试,蹲在角落里的时候好像无法听清医生嘴里在念什么;看测试图片的安忆,只能看到一片花花绿绿的,勉强才发现色块中还有两个数字,怕是再晚几步估计就变成“色盲”了。

不过终于结束了这场体检,可以回学校啦。

这一辆车上目前只有三班的部分学生,“晕车专业户”安忆同学照例挑了第二排的位子,在薛老师走进车厢清点人数时,Z先生也正巧走了上来,他的双臂撑在两侧的椅背上,脚步停在了自己的身边,朝着车内的同学们问道:“都能坐得下么?”

——嗯,一定可以坐下的,哦对了,我身边正好也有一个位置。

一个想法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让她的心脏急剧地收缩,她咳了一下,心里有一点发酸,却好像是越来越激动了。

“你们几个上来吧。”随着Z先生的一声招呼,别班的几位同学陆陆续续地坐上了车。

“这样就正好了吧,让这一批先回去吧。”Z先生朝着车内的莲姐姐继续说道,“薛莲,你不要担心了,有沈老师(新来的实习老师)在,大家都有人看着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好,那你们坐好啊,我乘下一班车回来。”在响亮的“薛老师再见”后,在Z先生轻快地跳下了车厢后,莲姐姐也走下了车,回到了医院出口的位置。

公车的玻璃窗隔着不干净的灰尘,天空在下小雨。

坐在里边的她伸手,贴着有些黏糊糊的窗户向往看——他很自然、很随性地站着,微微俯身,和身旁的老师们轻声耳语着什么事情。

公交车开始启动,响起嘈杂的声音,慢慢地加速离开,他的指关节扣在下巴上,眉头有些轻轻皱起,开口的黑色大衣里露出浅土灰的毛衣,交错出利落的线条状。

视野一点点从窗户里向后。

(二)

她就这么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大约三十米吧,他们在前面走得不紧不慢,她却总觉得自己怎么也跟不上这样的步伐。

这一段路并不长,直到他们在红灯前等下了脚步,他是不是突然回头了——没有吧?

她揉了揉双眼,有一点尴尬地拉了拉书包带,停在了距离他大约十几米的距离。想了一会儿,快步转身,向反方向的自家走去。

车流的声音似乎变弱了一点儿,她又一次转头望向人行道的方向,他们快步地走过红绿灯。

很多记忆早已经模糊,但这几日莫名其妙地在梦里反复出现,引诱着自己不断地去回想甚至怀念。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些天空灰暗的日子,他纯黑色和寒风一样凛冽的大衣,他的皮肤就像坚实的墙壁,又隐隐蹿着电流。

如果可以,自己会不会选择回到过去。也常常在想,应该怎么对待自己心里奇怪的情绪,紧张的,害怕的,又是期待的。

——啊,都已经过去啦。

二十九、

(一)

他站在那里,眉毛轻轻地拧起来,有一丝不悦,随后还是深深地蹲下身子,把它捡了起来。或许这是他在这一路上,无数次地弯腰无数地拾起的,最平凡不过的一次。

温热的无色的光芒,落在了他一直不变的黑色外套,沉下点点阴影。

其实,这样的动作应该是她最最熟悉的了,只是有人做得太多了,有时候靠得太近了,然后就忽视了吧。

……薛莲老师。

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在她温柔的记忆里出现,她的高跟鞋声、她的球鞋声,我们都深深地记得。

“大家听好了啊。”在大家静静地吃中饭时,舒姝站到了讲台前,“今天是薛老师的生日,所以麻烦大家中午都待在教室里面——我们要唱二日营那次的《Firefly》,歌词在大屏幕上了,大家赶快看一看。”

“表现得好,大家都有蛋糕吃哦。”薛佳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大盒蛋糕——那不是称霸蛋糕世界堪称不吃人生都遗憾的品牌的最新款蛋糕吗?

“薛老师还在一班。”吃完午饭后同学们风风火火地开始整理教室——这劲头简直比大扫除不知积极了多少倍,通风报信的韦大宝跳蹿回来,“哎呀老师不会待在那里不走了吧!”

“杜颖!你快去把薛老师从一班抢回来。”

“包在我身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不安,却又十分兴奋与期待。

“薛老师要来啦!大家快做好准备!”薛佳佳的叫喊突如其来,全班一下子回归到了肃静之中,在全班的注视之下,薛老师在杜颖的“怀抱”中回到了教室。

“你们……这是要干啥呢?”薛老师没有随着杜颖的拉扯继续向前,而是在门框边停下了脚步。

《Firefly》的背景音乐开始响起。舒姝走上台前,拿着一张小纸条,诵读了起来:“今天,是一个人最特殊的日子。有这样一个人,我们都很熟悉,她时常出现在初三的走廊上,从一班走到三班,有时抱着教案和同学们嘻嘻哈哈……”

想起来了吗?

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全世界最温柔的班主任兼英语陈老师换成了她时,谁在哪里暗自吼了一声“我去,班主任怎么变成了凶凶的榴莲大妈!”,在最初的时候,大家都难以接受薛莲,她走进来时,带着几分严苛的杀气。但是自从她来了,早晨良莠不齐的晨读变得整齐响亮;半吊子水平的数学成绩变得越发稳定;流动红旗也难逃自己班级的墙壁。

为了帮助大家一个半月后的体育考试,她将自己数学的早自修时间让渡给了体育锻炼,她联系了体院的老师借了四百米的操场,在校长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来,带着大家一起去体院模拟一次体考的状态。

薛老师总是那么幽默,她会给你很多,会体谅一个人搬作业的“辛酸”给自己找一群帮手,安慰时说的话或许也平常不过,但那个眼神就足以让她感动到流泪。

初二的第一学期,在古镇秋游时,当安忆发疯一般地买了十几个刻字的小石头,最后还是靠薛莲帮她把缠成一团的线一根根拆开来,告诉她“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后来她才想起来,应该给薛老师也刻了一个。

薛老师,一直都是我很憧憬的人——

即便和周围人相比,你所看到的她少了很多面;即便和周围的人相比,你所谓的情谊,比她们都会少去很多。

“今天,就是她的生日。我们只想说一句……”念着念着,舒姝突然攥紧了手上的小纸条,无法抑制地稍稍弯下了身子,双手撑在讲台上,口中的话已经再也说不出来了。

“薛老师——”大家的呼声响起,身后的许多女生已经泣不成声,那些总爱嘻嘻哈哈的男生在这一刻全部从心灵上寂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中都会闪过不一样的画面,唯一肯定是这一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Firefly come back to me,make the night as bring as day……”《Firefly》的歌声渐渐唱到了尾声。薛老师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她倚靠在门边,走上前来,抽过纸巾擦了擦忍不住的眼泪:“……谢谢你们。”

她们那天哽咽着说不出口的“我们爱你”,比起之前日后大声喊出口的那一句,更需要你用长久的时间去慢慢理解。

就像当大家为薛老师庆祝生日时,《Firefly》的音乐和大家切蛋糕时轻快的笑声笼罩了教室,没有人听到金通在每周一次的点歌频道,为薛老师点的那首歌。

“薛老师,你的生日蛋糕。”门卫叔叔第三次推开门,递上一大盒蛋糕。

“这又是谁送给我的生日蛋糕啊?”鲜花和蛋糕在十几分钟里被不断送来,堆满了讲台,莲姐姐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署名,“算了,大家一起吃吧!”

多年以后,也许我们都忘了曾经在这里发生的许许多多,但是迈向这条走廊,迈向这里锈迹斑斑的红字“初三三班”,我们一定都会记得,永远记得,因为——我们爱你!

“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好’是个很土气很幼稚的词,在我用了很多年各式各样的‘好词好句’后,我发现没有比‘好’更好的词了。”

“薛老师,您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最好的老师。”

(二)

“安忆,帮我把这些考卷拿到教室里去。”“好的!”会不会奔跑着,路过班级门口时,突然有人闯出来,然后重重地撞在一起了呢?

笨拙的她挥舞着手里攥着的笔抱着一沓考卷,小跑着冲向了教室。

忽而有一个身影,踏在门边,就在刚刚走出一步的刹那,在她刚刚意识到有人要出来的想要刹车的一瞬间,稳稳地停住了。

她带着些许的惊吓,刹住的脚步在确认了对方已经自如地停下后,继续跨出,转身跨向自己班级的教室。

额……如果撞到老师,就不太好了吧。

“当心点。”那天她靠在别班的讲台上,排队向陈老师背单词,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从自己的身后穿过,三角尺尖锐的一角被他按在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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