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同人】陌上香 26
华灯初上，大大小小的街市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就连他们方才驻足的河畔此时也挤满了排队想要游船的客人。
凤九被帝君牵着在喧闹的街市上缓步而行，此时的凤九有些懊恼，她已在这处凡世呆了有些日子了，怎的都未曾打听到今日是七夕节呢？早前听闻，凡世过七夕节的时候，姑娘们都会提早几日绣好荷包以便在七夕当日送给心上的公子以作信物，若公子接下了荷包又赠以回礼，那便算是答应了同姑娘的婚事，择日便会带着聘礼上姑娘家提亲。
虽说她同帝君早已在寒山真人那处录了婚媒簿子，但终归还算是未曾举办婚宴的，若是她能准备一个荷包送给帝君也不算是坏了规矩，最重要的是，她将她同帝君在一处的这些个日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最终颓然地发现，她似乎从未送过帝君什么像样的礼物。
瞧着身旁的小狐狸闷闷不乐的样子，东华觉着他似乎有些失败。原本带小狐狸出来过七夕节便是想哄哄小狐狸开心的，怎的反倒叫她郁闷了呢？
然帝君毕竟是帝君，便是他在哄女孩子开心这一途无甚么经验，但他到底也是十分了解小狐狸的，是以终归也是能想出法子让小狐狸开心起来的。
小狐狸兀自懊恼之时，东华已然牵着她悠悠地逛到了迁溪城最大最繁华的街市，街市中掩映的灯火，攒动的人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吸引了凤九的注意。诚然，凤九早已做了娘亲，但到底还是个将将长开的小姑娘，孩子心性依旧十足，被眼前的热闹场面一吸引，方才的那点小懊恼便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就像鱼儿入了水一样，灵动欢快。姑娘时不时地在各个小摊跟前驻足挑选，并时常与紧紧跟在她身后的紫衣公子交谈几句，通常都是粉衣姑娘在自顾自地说着，紫衣公子则浅笑盈盈地听着，宠溺地瞧着粉衣姑娘的一颦一笑，仿佛要将她所有美好的样子都深深地烙在心底。
蓦然，凤九瞧见了一处卖灯笼的摊子，各式各样的灯笼十分地漂亮，有纸糊的天灯也有各式绸缎做的花灯，其中最最漂亮的便要数轻纱拢成的提灯了，蜡烛柔和的微光从轻纱中掩映而出，更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
提灯被做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有小猫小狗，也有蝴蝶飞鸟，其中凤九最为中意的便要数一盏狐狸形状的提灯了，这盏灯是以红纱为主，在四肢和尾尖辅以白纱点缀，虽只有一尾，却是与她原身的模样像极了。
凤九像是得了甚么稀世珍宝一样，将狐狸纱灯举到帝君面前，带了几分炫耀似地开口，“帝君你瞧，这个纱灯是不是十分地可爱，十分地像我？”
东华瞧着小白难得一见的女儿家娇俏的神态，唇角的笑意愈发地深了些，微微俯下身子，在小狐狸的额前轻轻印上一吻，而后掏了一锭银子丢给摊主，搂着小狐狸步入涌动的人潮中，只余一句温柔的轻语随风飘荡，又慢慢消散在风中，“嗯，像你。”
凤九提着灯笼，爱不释手，玩儿得开心的凤九便愈发地藏不住心事了，她窝在帝君怀中，任由帝君护着她在人潮中行走，为她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想起方才的小懊恼，凤九有些失落的开口，“帝君，你知道吗？在凡间，七夕的时候女孩子是要绣荷包给心上人的，可我之前并不晓得今日是七夕，便未曾准备。”
原来小狐狸方才不开心是因了这个，小白如此在意他，这很好，但若让她因此不开心便不大好了，于是东华抬手顺了顺凤九的青丝，“无妨，你我之间何必拘泥于此种形式，你若当真想送我荷包，便待此间事了，回到太晨宫以后慢慢绣吧，不用着急。”
见帝君并未怪她，凤九点点头，她原也不是个多么纠结，放不下的人，既然帝君不在意，她也便不在意了，不过荷包还是要绣的，这是她第一次想到要送帝君个甚么东西，自然得十分郑重地对待，遂自言自语地琢磨起来，“嗯，让我想想，绣什么好呢？帝君你送我的嫁衣绣的是我的原身，那我送你的荷包便绣你的原身好了。”
凤九觉着这个主意真是十分地不错，可有个顶顶重要的问题，她同帝君在一处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帝君的原身呢，传闻帝君化生自碧海苍灵，然自上古时期始，这么几十万年过去了却从未有人见过帝君的原身。
凤九觉着，这是个一瞧帝君原身的绝佳机会，若是她瞧见了他的原身，那便是四海八荒中唯一一个晓得他原身的仙了呢，凤九十分喜欢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遂从帝君怀中抬起头，十分诚恳地问道：“帝君，你的原身到底是甚么呢？我从前只知道你是从碧海苍灵的一块灵石中化生的，可……”
话未说完，凤九便觉得自己仿佛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遂从帝君怀中挣脱出来，跳到帝君的前面，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帝君，你的原身不会是块石头吧？！所以你才从不以原身示人的！我是不是猜对了？帝君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笑话你的。”
东华闻言很是愣了愣，原身这个问题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这四海八荒还真是只有这只小狐狸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探问他的原身。片刻的征愣之后，他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她，“我没有原身。”
原本以为自己得知了甚么不得了的秘密，却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答案，凤九自是不信的，“不可能，你骗人，神仙怎么可能没有原身呢？便是几百年前，佛祖新封的同是从石头中化生的战斗圣佛也是有原身的。”
他也知道她大约是不信的，神仙没有原身这事搁在四海八荒都是从未听说过的，但他并不想让她觉着他骗了她，是以还是解释道：“我没骗你，小白，我自化生便是这样，确然是没有原身的。”
凤九觉着她应当相信帝君，可潜意识里约摸还是不大相信的，但她也不再过多地纠结，只当是帝君不好意思提及自己的原身是块石头，她便体贴大度地不作计较。
说话间，凤九又瞧见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子，虽说她现下拿不出荷包来，但还是可以买些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帝君的。
凤九拉着帝君在首饰摊跟前儿停下，她假意挑着她的首饰，却趁着帝君不注意，在男子用的玉簪堆前刨了两爪子。
凤九眼尖地瞧见清一色的素玉簪堆中隐约藏着一根紫玉簪。凤九十分地开心，帝君最爱紫色，他的衣服清一色的都是紫色，这根紫玉簪是淡雅高贵的浅紫色，有些像佛玲花的颜色，想必是十分地称帝君皓白如雪的银发的。
她悄悄地将这根簪子小心地扒拉出来，又随意地挑了两根女用的簪子，将这根紫玉簪藏在下面一道付了钱。
东华并不怎的用玉簪束发，他向来随意地将银发绑起，只在十分重要的场合才会用玉冠将银发高高束起，是以他虽瞧见小狐狸的爪子在玉簪堆里刨了又刨却只当她是好奇，并未作他想。
直到离了那首饰摊很远很远，凤九才将帝君拉至一个岔路口的小巷内，神神秘秘地掏出她方才买下的打算送给他的紫玉簪，“呐，送给你，喜欢吗？虽说我今日来不及备下荷包，然我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应当送你一件礼物，这是我方才在那处小摊上淘到的，虽说只是凡间之物，比不得仙界的物什那么有灵气，然这是我同你一处那么久第一次送你点什么，你便不准嫌弃。”
难得小狐狸第一次用心地送他信物，而不是学她姑姑的一贯作风，凡是送礼，必定送夜明珠，他自是不会嫌弃的，“不嫌弃，你送的我都喜欢，喜欢得要了命。”
听到帝君说喜欢，凤九便更开心了，兴奋地直嚷嚷，“那你快戴上戴上，我瞧瞧，好不好看。”
东华微赧，因几乎没用过玉簪，是以他确然是不大会使这个，“我不会……使玉簪。”
听到‘不会’这个词从帝君的口中说出，凤九觉得很奇怪，十分地奇怪，但帝君既未曾嫌弃她送的礼物，礼尚往来，她便也不应当笑话他，“原来帝君你也有不会的东西，既如此，那便回九重天之后，我帮你簪吧。”
心满意足的凤九重新牵着帝君的手回到街市上的时候，迎面便遇上了一个小童子，这小童子的手上挎着一个布盖着的竹篮。
小童子见着他们便直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从篮中取出一对红绳递到他们跟前，伶俐的说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姑娘同公子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值此七夕佳节便买一对红绳作配，寓意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如何？”
虽说神仙不一定有什么生生世世，然即便只这一世能同一生一世帝君永不分离，凤九也是十分开心的，为着这么个美好的寓意，凤九掏钱也掏得十分地爽快。
拿到红绳，凤九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条系在帝君的左手上，又将另一条系在自己的右手上，满意地点点头，故作严肃道：“说好了，不准取下来，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处的。”
东华挑眉看着她，他真是爱惨了她这番娇憨的模样，这番只在他跟前才显露的可爱的模样，“好，不取。”
几对情侣从他们身旁走过，东华看着他们都系了一模一样的红绳略蹙了眉头，思索片刻，挥手在他同小白的红绳上分别加了一个凤羽花和佛玲花的吊坠，这才满意地牵着他的小白继续逛街。
前方不远处有一小摊前挤满了人，凤九十分好奇，悄悄地挤进中心才发现，此处是个卖冰棍的小摊子，摊主将牛乳倒入各色的模子中，放入一旁装满冰块的瓷缸中，待到有客人来买时再行取出脱模，牛乳便冻成了各式可爱的模样。
此时虽是七月了，盛夏已过，然空中约摸还残留着一些夏日的暑气，人们依旧十分喜食冰棍。凤九作为神仙自是不觉着热的，但乳白色的各式可爱的冰棍着实勾起了她的馋虫，她在身上翻找半刻，终于翻出了几枚铜板，欢天喜地地买了一个冰棍。退出人群便准备享受美食，却不料被等在人群外的帝君一把抢了过去，放入口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凤九瘪瘪嘴，十分不服气地瞪他一眼。
东华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并不理会凤九威胁警告的小眼神，慢条斯理地将这根冰棍吃完，才伸手抚着小狐狸的脸颊，“小白，乖。这个太冰了，你吃不得，否则你过段时日来葵水的时候又要嚷着疼了。”
听着帝君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说出‘葵水’这个词，凤九觉着自己羞愧的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却还是不甘心的佯装愤怒，“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才不会喊疼。”但想起那痛彻心扉的疼，凤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不知何时，帝君已然不在她的身边了，回过神来的凤九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她怕帝君是否出了甚么事，又怕帝君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凤九焦急地四顾寻找，蓦然回首，却瞧见帝君正在阑珊的灯火下向她招手。
凤九连忙跑过去扑在他的怀里，有些焦急又有些后怕，“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不要我了。”
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小狐狸，东华顿了顿，他原本以为她还在生气，便至这处买了棉花糖哄她，却不料倒是令她害怕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不是说过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
凤九从帝君怀中抬起头，有些愤愤，“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对于小狐狸的责怪东华并不作回应，而是将右手中拿着的棉花糖递到小狐狸面前，“那这个，你还要吗？我特意叫他们做成了九尾狐的样子。”
“你买给我的？你为什么买给我？”凤九还有些未曾回过神来，她没想明白，帝君为什么要给她买棉花糖。
东华略微沉吟，“我觉着我似乎应该哄哄你。”
顿了顿，又问道，“喜欢吗？不生气了？”
“嗯！喜欢！”凤九的心中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蜜，谁说帝君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了？帝君明明最会讨她欢心了。
咬了一口蓬松绵软的棉花糖，凤九方才想起她还未回答帝君后面的那个问题，于是踮起脚尖在帝君的脸颊印上一吻，“我原本也没有生气，东华，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好吃吗？”被小狐狸蜻蜓点水的吻撩拨得情难自禁的东华，略带了丝喑哑地问道。
凤九将手中的棉花糖举到帝君面前，“好吃！你也尝尝。”
东华却将面前的棉花糖推到一旁，抱着还踮着脚的小狐狸吻了起来，一番攻城掠地之后，将小狐狸口中还未融化的糖尽数卷入自己口中，蜜糖的甜腻带着小狐狸的馨香在口中化作丝丝的情欲，让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一吻将尽，东华素来平静的眼眸也染上了一丝色彩，唔，今夜没有滚滚那小子捣乱，他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小狐狸的味道，这么些天不见她，他可是十分地想她。
“味道果然不错。”言罢，东华牵着羞红了脸颊的小狐狸继续逛着街市。
路过织女庙时，凤九想起前几日她在云落山腰上见着的帝君的塑像，十分愤然地同帝君述说了那时的气愤和她使的小手段。
路过斗巧比赛的擂台时，凤九又同帝君讲着她小时候学厨艺的趣事。
一路上都是凤九在说着，笑着，闹着，而帝君在宠溺地听着，看着，纵着。
行至他们之前走过的云微河边，凤九瞧着河中三三两两的游船十分羡慕，也吵着想游船。出借船只的船家瞧着眼前的一对玉人，有些欲言又止，原本七夕之夜租借游船的都是尚未觅得良人的翩翩公子，这云微河的上游会有名门望族的小姐在水中小榭抛绣球，若是路过的小船上的公子合了哪位小姐的眼缘，小姐便会将绣球抛至这位公子的船上，若是公子拾了绣球便是一段姻缘佳话。一番犹豫之后船家还是将船借给了二人，并十分郑重地告诫二人千万不要将船行到上游。
想起她同帝君在阿兰若之梦中婺女楼下的遭遇，凤九自是十分地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瞪了一旁的帝君一眼，有些老神在在地道，“帝君，你要记住不要将船驶到上游，你如今是有主的，是我家的人，你万不可再招惹了些烂桃花来。”
能见着小狐狸吃一吃飞醋，东华自是十分地乐意，也十分地受用，唇畔的笑意愈发地浓厚了，“好，是你家的人。”却全然未曾在意一旁的船家惊愕的神情和带了几分怜悯的眼神。
“这么好的公子怎的就入赘了呢，若是早些认识这位公子，兴许还能将自己的女儿许给这如玉的公子呢。”船家看着远去的小船有些遗憾地想着。
夜晚的云微河倒映着城中的万家灯火，显得十分热闹，然愈往下游走船只便变得愈发稀少，又十分静谧。小船划过，荡起的层层涟漪搅碎了河中的星光，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看着安静下来的小狐狸，东华觉着他的眼光果然很不错，她很美，真的很美，安静时是典雅端庄的大气之美，玩闹时是活泼灵动的天真之美，打架时是飒爽英姿的豪气之美，哭泣时是梨花带雨的柔弱之美，生气时是狐假虎威的娇憨之美。仿佛将天下的美人种类都集于了一身，果然，他挑的，自然是最好的。
目光落在小狐狸手中的紫玉簪上，东华忽的想起，他似乎有个礼物，藏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送给小白，此时似乎是个不错的时机。
东华从袖中掏出一个被丝帕层层包裹的物件，一层层小心地打开，露出一个紫晶镯子。这是他用碧海苍灵中他孕育化生的紫晶石做的，紫晶石与他命脉相通，能在他不在她身边时助她遇难呈祥，虽然她已经有了他送她的半心戒，但他还是始终觉得不够，不够。
东华执起她的柔荑，将镯子套在了她的腕上。
“这是什么？你送我的吗？”凤九惊讶地看着腕上的镯子，她直觉这不是凡品，这个镯子上有很强的灵气，令人如沐春风，修为似是更上一个台阶。
“嗯，我做的，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凤九简直是爱不释手，比方才她淘的那个狐狸灯笼还要喜欢千倍万倍。
“既然喜欢，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报酬呢？”东华继续引诱着小狐狸。
“哦，哦，好呀。”凤九搂上帝君的脖子，在他薄唇上印上深深的一吻，在她心中这应当便算是帝君最想要的报酬了。
却不料，在她想离开时被帝君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方了，东华将头埋在小狐狸的发间，闻着只属于小白的香甜，低沉喑哑地声音已染上了浓浓的情欲，“不够，还不够，小白。”
凤九顿时了悟了帝君的言下之意，她呐呐地点点头，虽然帝君总是弄得她十分地疲惫，然她心中其实并不反感这档子事，甚至有时还十分喜欢帝君的温柔缱绻，于是便放松了身子任由帝君摆布，任由他在她的身上留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这夜，小船在河中摇摇晃晃地飘荡了一夜，碎了满河的星子，树影间破碎的月光落满了小船，他们彼此的身影也落了对方满心满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