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同学往事
1、a
我因做错了一件事,母亲为了惩罚,给我购买塑料底布面绣花的鞋,穿一些怪异的服装。那是我上大学的第一年。而事实,我并不知这件事是不是我的错?没有人指导我也没有人怜悯我。只有无穷尽的轻视和忽略。可能,事实上她们也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带着对自己深深的自卑,对不测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因素。我走进了大学。
华儿说,初入学校的时候,我就像是从少数民族来的。满身的民族味。今天明白,那是荒蛮的乡野气息,是乡村女孩。
初入学校,我很不擅长交际,害怕得发抖。不敢和男同学说话,也不敢和女同学说话,怕女同学高傲、睥睨的眼。只在同学谈话的外围的外围围观。
情况的改善应该在一个学期结束后。母亲宽容了我一些,在服饰上给予了我一些自信。学业尚可也给了我一些自信。我开始有勇气打量周围的一切。
实际a在学校的时候,我和他不是很熟,大学期间有记忆的交流没几次。我记不清他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同学?只记得我和他交流的时候,他大多数是一本正经,声调高昂,姿式端正的谈话。说话的内容也很正统、主流,带点君子之道的味儿。而对于刚入大学懵懂时期的我,我有自己很多成长的隐秘,希望在交流的过程中能获得别人身上隐秘成长的投影,虽然可笑、无知,但还是有同时期的荷尔蒙味道。在他身上没有。他让人生敬生畏,自然也生厌。青春是渴望隐秘成长的年月。
能够和a们联系上,是在两年前的同学聚会上。除了一位失联,到现在还没联系上;还有一位在同学聚会的前昔,他在工作驻地洗浴因煤气泄漏窒息而亡。其余都联系上了。聚会后,同学会委托我制作同学相聚纪念册,并邮寄四海的他们。因此聚会后我有所有同学详细的地址、电话等等。
这次出发时,我就问自己,经过重庆,要不要去见a?毕业十几年,只见过一次面,就是同学聚会那次。如果不见,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去重庆,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我对自己说见。于是,在成都我就发了信息给了,问他在重庆吗?他说在。于是在重庆见到了他。
此次近距离的接触,才发现他是一个内向、正直、善良的人。而以前所得的印象可能是一种内心的伪装。那种高而上的言词可能是用来伪装自己的真相。这次看到了他少年时未看到的纯真的笑,腼腆、单纯、至善。青春是无价的瑰宝。
2、b
在a处得知b家离县城三十公里。我是不是侥幸自己的选择呢?
b是在大学期间唯一产生情愫的男孩。我们的互相欣赏是怎么开始的?我现在都记不大清楚了,是源于一个湖吗?还是什么?我一向自卑,和男同学说话少。他是什么时候在晚自习的时候喜欢坐我的座位,或坐我座位的后面。他长得很英俊,也长得很可爱。小女孩一般都爱慕外表的俊美,我喜欢看他笑,他也很爱笑,笑时歪着头,脸下颊好像有两个小酒窝。至于什么时候,俩人交流讨论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热闹,我实在记不清了。应该说那种情愫,那种没有挑破的情愫我们都有吧?至于有没有?我现在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几件印象深刻的事。
下午下课后,男生喜欢在篮球场打篮球。他也打篮球,满场追。有时看到他在篮球场上很疲惫地追,停下来后,满脸涨红,边用毛巾擦汗,边拖着腿说,跑不动,太累了。我莫名的不是心痛,而是后怕。怕连在一起的未知里的不测。害怕他心脏的不结实。害怕死亡。少时的我特别害怕死亡。面对死亡,我总是一票否决。而现在,我是面对死亡,拥抱死亡。当时对死亡的恐惧使我把他在心里划了一道痕迹。虽然未来是未知的,但我还是希望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我们学校靠近郊区,夏天里,男生都喜欢去附近的池塘钓龙虾,然后拿到学校附近的餐馆请老板加工。我们班是学校人数最少的班,班上还有几位不住校的本城同学(他们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晚上男生钓的龙虾大餐,在校的同学都去享受。觥筹交错、杯盏推来,好不热闹。记得那一次仍是晚上的龙虾、啤酒大餐。一行人兴致勃勃来到餐馆,餐馆里一下子冲进来这么多人,脚都搅不动。我们女生兴冲冲地去拿碗筷碟清洗,摆放。我记得我拿得是一把筷子,正要去清洗,经过他身边,他微皱眉头,声音正统且严肃:“要洗干清。”那个情形还历历在目。那说话的语气不是男同学对女同学的请求的口吻。是什么口吻?反正当时我心里嘀嗒一下,好像一把没锉锋利的钝刀在我心头划了一下。很重很深。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他私人的标的物。他有权以他的标准来要求我。多年以后我回想起来,他的那种权应该叫夫权。实际多年后,我仍未挣脱夫权而生活。当时,我感觉后怕。我们什么都不是,男女朋友都不是。他无意识中的一个思维行为,我成了他私人的标的物,就必须按照他的意旨去行事。那以后?结婚了呢?是不是也只剩下了意旨的按排,这件事使我耿耿于怀,爱在他的心中还没达到宠的程度。对于一个在缺爱环境下长大的我,那是我不需要的。好像我从不愿屈曲求全去求得什么东西。我只喜欢满身心得欢喜。也不要没有安全的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能他想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吗?于我,是有过。在我理想的境地,他应同我一快去洗或语言温和地、笑谑地说。是不是男性都不记得这些细节,只有女性才记得。
那一次,他从厦门鼓浪屿回来,带来了两个用贝壳做的工艺品。一回来,他就把两个盒子放在我桌上,和我商议这件事。这两件工艺品被他在路上挤火车时弄破损了一件。他本来是要送一件我,送一件华儿。但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弄。我心里又好气好又笑,又不得不假装矜持、贤淑。东西已摆在我的桌面了,这不是明显逼我表态吗?把好的送给华儿,我得破损的。我那样说了,他竟也同意了。并说,你拿给华儿吧。我答应了。我没告诉华儿,我的是破损的。而实际,我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凭什么我要得破的。你也可以华儿的不送,只送我一个。我并不是怀疑他心里也有华儿,阿冰喜欢华儿,阿冰应该在寝室里讲过这件事。他应该知道。他和华儿是哥儿们,是好朋友。阿冰有次从昆明来,也送了礼物给我和华儿,还有饼儿。那时阿冰有点喜欢饼儿,饼儿的礼物比我和华儿好。后来阿冰向华儿表白,华儿拒绝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当然,也有其他男生送些小礼物给你,因你没感觉,所以那些小礼物你也不在意。而这不同呀!你也有些喜欢他呀。
这件事在我心里有小疙瘩,我不承认这件工艺品有任何含义,这只是一个礼尚往来的公关事件。在他去厦门之前,我先送了一本地图册给他。这件工艺品什么都不算。
再过了几天,阿冰来到我的座位,告诉我b在寝室里说喜欢我。我说,我不相信。如果真喜欢,就亲自来告诉我。b当然没有来亲自告诉我。我们也马上要毕业了,各奔东西。今日我想,如果b亲自告诉我,他喜欢我。我会不会跟他走。今天我想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因为我还是很胆小、懦弱的人。未来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我害怕未知数,害怕冒险。毕竟我还是有后退的路。然后,我选择了回来。事实证明无论进还是退,我都是错的。回来了,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孤立无援,飘泊了十年,一无所有。现在我大概明白:稳定可能是最不稳定。在遭遇人生的重击后,我反而多了几分追的勇气。不用理性作判断,多用感性作生命的原始冲动力,去行事。理性的判断从长久看并不具有绝对的正确性。
实际他还是有东西单独送我的。并亲自送到我寢室里。可惜,我周末从不在寝室。周末总是骑着一辆载重自行车满城乱窜。那一次也不例外。他把东西交给寢室里的同学,指明是给我一人的,没有给同寢室的华儿。可惜那时别离在即,寢室内一片凌乱,同学们都在整理别离的行旅。不知如果我当时在场,他除了送东西过来,还会说些什么?这些话,在两年前的同学聚会时,我都忘了问他,也忘了对他说声抱歉。
实际我们错过的不只这次。还有。应该是临近毕业,他还未去厦门之前,我们有过很热烈的谈话。在那次谈话时,我留下我一位亲戚的固话(那时固话都稀少)号码,说以后可打这个电话。我随便捡了一张污损的小纸片,把号码写在上面。应该承认,我是故意捡了一张污损的小纸片写的,那纸片就只大拇指一般大。如果不精心保存,小纸片很容易弄丢。掉了就掉了,谁会把这个号码当真呢?毕业以后,他真的来过很多电话,可惜,我一次都没有接到。最后一次,他告诉表弟,请转告我,他是谁。后来,他一次电话也没来。当然也没写信来。我也没给他写过信。我们知道,我们都不在家里。家里的地址一点都不顶用。我们就此失联了。因着此事,我心中一直有歉意。因此一直把b装在心里,不得释怀。直到两年前的同学聚会。
聚会我和华儿同一个房间。那时我正遭遇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深受其困扰,夜夜不得入眠。加上聚会前昔一位同学的骤亡,让我感觉世事无常。我不想在心中留下任何人生的疑问和遗憾。我决定约他谈一次。
于是,我约了他出来。
而事实,我对他并不了解。不了解他的历史、不了解他的过往。不知道他是怎样来到了这样一所学校。在这次交流中,他说了他怎样来到这所学校,以及毕业后的经历还有现在。所幸的是,多年过去了,我和他的三观还是有些相同。在聚会过程中,对一些问题的探讨,我们还是能站在同一立场。见面他的第一句话说我长胖了。如果是别的同学,我可能会一笑带过。谁在乎谁的胖瘦。但他不同,我反讥过去。他很尴尬。我们心中还有爱吗?还有彼此的一点惦念吗?我不知道。我想,我还是有一点的。
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还发生过一件事。曾经的一位信友的父亲拿了我的照片来我单位找我。他儿子不肯结婚,说有女朋友,在哪里哪里。然后给他父亲我的照片,他父亲真的找上门来了。得到的自然是无结局。然后一气之下考学去了大连,留在了大连。我实地很鄙视他。他也许不曾喜欢过我,只不过把我作为挡婚的借口;他也许喜欢过我,只是说不出口。爱要开诚布公地去谈。如果爱,就大胆地说出来。如果爱过,也大胆地告诉对方。世界凉薄,世事又无常。同学聚会前昔去世的同学,是多么期盼同学聚会啊!他曾是班上的学霸。十几年了,毕业后,我们大多数没有见过面,就成永别,这让人多么憾恨。
我决定把这个有关爱的问题说出来,不留遗憾。
我问他,你曾经喜欢过我吗?我只是以一个很单纯的心去问以前事物的答案,没有别意,只为自己的以往划一个句号。他不肯说,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说没考虑过婚姻、家,觉得男儿要先立业。天哪!他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喜欢和婚姻、爱、家、性完全不同。它是一种很纯薄的东西,有点点暖意。我说阿冰告诉过我,说你喜欢过我。他急,你去问
阿冰。我脸皮再厚也把我羞死了。阿冰在昆明,这次聚会家中有事没赶过来。我赶紧说,不用去问了,这点小孩家家的事。你只要回答喜欢还是没喜欢就可以。他终不肯回答。我气坏了,恨恨地说,沉默就代表没喜欢过。害我整整惦念十几年。好,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真是荒唐可笑傻傻纯纯的青春。
回房后,我告诉华儿,过了。他是一个好男儿,当初我的眼光没错,他能给世界上另一个好女儿带去幸福。如同世间所有的好男儿带给世间另一个好女儿的幸福。这些女儿们就是我的身影。感谢天地精华孕育的温暖。
实际,他还欠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聚会结束后,我们女生都求抱抱,班长抱了我,其他男同学抱了我。他也抱了其他女同学。但他没主动抱我,我也没主动去求抱抱。我冷冷地看着。
喂,你还欠我一个温暖的抱抱。在这个温暖的世界,让我们拥抱,温暖而别,永安好!
3、c
我和c是老乡。不是同班,他是隔壁班的。我们是哥儿们。是那种彼此熟稔到不能再熟稔的哥儿们。就象我知道他颈后有一根骨是梗起的;他知道我额前有一粒米大的地方总泛光。
那时我在校广播站做编辑,他是校广播站的记者。因着对文学的一点爱好,两人走得近些。
他是一个青涩的农家少年。我也是。我们有着相互吸引的地方,也有着本质的不同。他向上,很钻营。直至今日仍是如此。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他的这点优点使他整个人泛有一种光,向上向利的光。因此在毕业后,他坚守着、坚韧着走了下去,走了出来。
在学校众多老乡中,就我和他臭气相投。我欣赏他不顾一切,削尖脑袋向上钻营的劲儿,但我是怯懦的,我没他坚韧。那时他就提出考研的想法。周末带着我去其他学校打探消息、寻访资料。像两只尖嘴猴腮的老鼠一样乱窜。不知是因性格的原因,还是什么?我讨厌这种乱窜。然后也毕业了,我们就像无风的风筝,慢慢停泊了。我回来了。他分到了市里一家企业上班。都是破烂、颓废的厂子。刚毕业的时候,我们还见过几次面。我已稳定下来,他还是茫无头绪地乱窜,去认人,去结识人脉,向上向光走着。那时对他的近况问的也不是很多。大家就这样过着。后来,我们的厂子都衰败了,我去了南方,在一个小地方,混得不是很好。他的情况我也渐渐不知。
不知什么时候,我在南方收到他一封信。谈起我在大学里的一位好友,那位好友是我们读书所在城市的一位城市姑娘。他给我写信,说他对这位姑娘很中意,他打算追,想请我从中撮和。后来我又收到好友的信。好友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的。当然c是一厢情愿。这事情自然没有结果。
我心底里对c笑笑。c对城市姑娘不是真有爱意。他就觉得城市姑娘合适,比较符合他向上向光的追求。当时他可能在折腾,可能有想法想留在城市,或者借城市姑娘的力。c一向是一个有想法,又敢于去实践的人。不会忌讳被拒绝或受打击的尴尬或屈辱,他一向不介意,几乎是无视。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但我做不来,也做不成他那样。可能对于一个低层的小地方的人来说,这种心态或心理有助于我们抵御前行途中的种种打击。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也不是一个理性的人。用理性和感性去解读他都不合适。他是一个很努力的、向上走的、实用主义者。他既个人主观努力,又非常懂得攀附客体向上。这没什么不好。应该说,这很好。他一直这样走,沿着自己的这种特性走向成功。我欣赏他,但不羡慕他。也不想沿着他的道路复制。现在想来,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只所以千差万别,实际在出发时,就由自己的禀赋书写好了。
后来,他也带了一个妹子来我处玩,好像是说要订婚了。
再后来,断联了很久,我不知他的一切。直到几年前珠儿打电话给我,问我去北京玩吗?说他在北京,混得很好。珠儿可能认为我和他关系好些,邀我去。我不太想去。珠儿把他的电话给了我。
重新加了微信、联系上了。他没变。只是现在很有地位、很有钱,做大生意和大名人来往。学术专著都出了几本。他把他的简介发给我看。写得很详细。北京几个名校博士毕业,m国某名校博士毕业。入m籍在北京开某公司。在m国置产业并购某学校等等。看上去活得风生水起。这些东西可能是真的吧。但一直生活在小地方的我实在是看不懂、也弄不明白。如果他混得不好,我也相信是他。如果他混得好,我也相信是他。毕竟人生际遇的造物主确实有造化弄人的本事。他考上北京的研究生,这倒是真的。听他讲过,考了几年。
他对我穷窘地生活在小地方,是同情还是怜悯,我不知道。联系上后,他给我指了几条光明大道。可惜我朽木不可雕。也根本不知怎么去弄。所以我可能就这样永远卑微地活着。他说他已给他小学、中学的学校设了以他命名的奖学基金。过几年会给我们就读的大学也设以他命名的奖学基金。他给我说,我就听。有时,我写的文字发在朋友圈时,他也会转发,注明……
这次去重庆,见着a,突然想起b和c。对于这段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从未梳理过。借此梳理和怀念。感谢生命,爱从未离开。(注:c里的情景总觉得与乔氏《一朵浮云》很相似。所以感觉乔氏的生活离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