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文化云泷诗话容易学堂

有一种文化产业叫“随园模式”

2018-05-13  本文已影响309人  云泷子

学了几天的文化产业课程,收获满满:生活美学化,创意常态化;主题规划、主题设计、主题推广、主题运营;用媒体链接一切;企业媒体化与娱乐营销3.0、自媒体与IP的循转孵化……等等。

突发奇想,在古代有没有文化产业呢?

仔细想了想,还真有!比如京剧,在清代慈禧太后“老佛爷”的上有所好之下,各方推波助澜,已经具备了现代意义上文化产业形态。

而往前再追溯,在距今两百多年前,有一位著名的文化人,已经算得上具有现代意义的文化产业人。他是谁?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这个人就是袁枚。

袁枚自号“随园主人”

袁枚是一个大才子,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个天才。他9岁的时候,就靠自学,学会了作诗。他20岁就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人人羡慕的翰林院庶吉士。但三年后,因为满文考试不及格,他被外放做了知县。

在知县任上,他做了七年,政声斐然,取得了非常好的政绩,被老百姓夸为“大好官”。但就在33岁那年,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都跌破眼镜的决定——辞职不干了。这是咋回事呢?

原因不止一个:

第一、所谓“做吏俗而已”,他受不了官场的折磨和俗套。

在一首诗中,袁枚曾经自嘲:“书衔笔惯字难小,学跪膝忙时有声”,说自己天性喜欢自由,不耐官场上的规矩和套路,写字习惯写大点,见长官跪拜之礼老学不好……

最重要的是,他为民办事的建议没得到上司的支持,精力更多地消耗在了对长官的迎送、台参、接待上,让他痛感“为政之精神,已消磨于无益之地”,没有了成就感。

第二、他觉着自己有不让古人的文学天赋,此生唯读书和写作不可辜负。

这一点,实际上符合古代文人们的普遍理想。曹丕虽然贵为帝王,在他的《典论·论文》里也说:“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袁枚本来“立名最小是文章”,但慢慢觉悟到,还是要回归初心再出发。所以,套用一句现在流行的说法,袁枚的辞官,就是自觉自愿地选择了“诗和远方”。

后来有个小插曲,他40岁时积蓄花完了,面对经济上的压力、家人的催促,他一度又出来做官,因为这时辞职报告还没批复呢。

但接下来的经历,动摇了他复出的念头:

先是江宁知县请他吃饭,他看此人不到30岁就白了头,心想当官真是个苦差,自己好不容易自由了,放着快活日子不过,何必再来受这种洋罪?

后来到了陕西任上,他跟当时长官又闹了一些不愉快,于是彻底下了辞职的决心。

40岁这年,朝廷正式批准他的辞职报告,袁枚终于做了一个天地之间的闲人。

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深刻认识到,“但念人为欢,需财与之俱”,人要自由,要快乐,财务自由是关键!

于是,他“解好长卿色,亦营陶朱财”,开始了文人下海的历程,慢慢成长为一个具有现代意义上的文化产业人。

他的具体做法有这么几点:

第一,打造主题文化旅游景区——随园,创造了一个诗意的栖居地。

袁枚花300多两银子,买下了当时南京小仓山的一处园林,他命名为“随园”,并且自号“随园主人”。

他给随园讲了一个好“故事”:

这处园林原来叫“隋园”,是康熙年代江宁织造隋赫德的府邸。而府邸的前任主人更有来头,谁呢?曹雪芹他爹!所以,明白了吧?随园就是《红楼梦》中的“大观园”!

他在《隋园诗话》中写道:

“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中有所谓大观园者,即余之随园也。”

袁枚一生中三次花费巨资打造随园,而且和别人把园林当作私家宅院不同,他有意拆除了围墙,采取以园养园的经营模式,用他的诗说就是:“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

他还配套了不少增值服务:荟萃各地美食打造“随园美食”,训练漂亮的女孩子表演音乐和舞蹈,开设随园书店出售书籍,作为文坛领袖奖掖各方士子……于是,“满园都是山,满山都有书”的随园,很快成为了江南有名的文化地标,读书人心向往之的“海内龙门”。

袁枚还在随园建了一个诗歌博览馆——“诗世界”。“诗世界”即随园中的“诗城”,展览他六十年里的四方投赠之诗不下万首。袁枚去世前三个月,还专门写了《诗城诗》:

“推襟送抱好辞章,四海风人聚一堂。”

“但将诗教文房守,四面云梯孰敢攻?”

袁枚还特意为随园提炼了广告语,以楹联的形式挂在他的小仓山房: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随园成为江南文化地标
第二、开设并主创自媒体平台《随园诗话》,开发随园系列衍生品,印刷出售系列畅销书

《随园诗话》的写作跨度长达几十年,袁枚相当于这个平台的主持和主笔。特别是在他和当时文坛领袖沈德潜打赢一场笔战之后,他的《与沈大宗伯论诗书》广为传诵,袁枚成了乾嘉诗坛上的明星和领袖。

“好名”的袁枚因势利导,迅速放大了个人品牌的价值和影响。清人舒位曾仿照水浒传一百单八将的形式,作《乾嘉诗坛点将录》,就尊袁枚为“及时雨”宋江。

他广采当时诗人的好诗佳句,很多人以自己的一句、一首诗被采纳为荣,所谓“荣过登龙”。所以,以提倡性灵诗说为阵地的《随园诗话》就成为一个从UGC到PGC的原创平台。

耻居一隅霸,好与全军争!袁枚不仅诗话上有主张和眼光,在个人创作上更具有全面的才能:

他的诗好,《小仓山房诗集》一经出版便洛阳纸贵;

他的文章好,给人写个“软文”——传记、墓志铭等,润笔费高的一篇收入千金;

他的小说好,先是《新齐谐》后改《子不语》,一看书名就是畅销书的做派;

就连一部生活美学化的《随园食单》,都写成了“舌尖上的中国”,奠定了他在美食界的“祖师爷”地位!

关键是接地气!

袁枚的系列畅销书在随园公刷公卖,和主题公园——随园一起,玩转文化IP,形成系列文化衍生品,创造了独特的文化景观。

《随园食单》也是“舌尖上的中国”
第三、玩转粉丝经济,刷爆“朋友圈”,团结一批文化“网红”,形成平台效应

作为18世纪中国风头最盛的一个人文学者和文学家,袁枚以独特的人生、新颖的思想和开新的文学,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令同时代的人们为之倾倒。

他有官不仕、专事文学的做法,在当时的读书人中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和袁枚齐名的赵翼,非常佩服袁枚“拼把微官换苦吟”的“胸襟”,并受他的影响于46岁诀别官场,“去官攻文词”;

同样和袁枚齐名的蒋士铨,也受袁枚影响,欲“唱山抹微云,大江东去,准备做秦九”,后来被朝廷征召,入京做官,过随园而不入,“不敢重寻猿鹤侣,恐烦仙史草遗文”,不久即诀别官场;

性灵派后劲张问陶,少时便有“三十立功名,四十退山谷”(《壮志》)的志向,后来做官有违时俗,便辞职漫游;

袁枚的老朋友程晋芳,在随园住过一月,对袁枚的人生态度极为欣赏,他对同为四库馆纂官的姚鼐说 “使人忘世事,欲从之终老”,姚鼐在馆不到两年即辞官归里,以文章为终身事业;

门生何士颙,受袁枚影响,一生不喜八股文,以诗文终老;

门生孙原湘,向往袁枚的“朝中宰相山中叟,较福偏赢一味清”,中进士不久即归隐;

袁枚的老朋友何献葵,官至知州,与袁枚“相约结邻,萧然有出世之想。厥后急流勇退,乐志林泉者十余年”,袁枚称其“盖事事学余也”;

……

随园诗话营造超级“朋友圈”

这是一个个在清代中叶文坛粲若晨星的名字,他们的辞官有着不同的形态,但无论是有违时俗,还是向往林泉,都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召唤,都是回归了当下的人生,都是张扬着自我的个性。

一生悲苦、英年早逝的黄景仁,虽然没有机会像他们一样实现自我选择,却通过心灵的锐感呼吸领会到了袁枚给这个时代带来的影响:

“雄谈壮翰振乾坤,唤起文人六代魂。”

在这个过程中,随园女弟子群的形成,也是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特异现象。过去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宜为诗”,但袁枚向这个传统观念发起挑战,广收女弟子,据说随园女弟子多达百数,可以说达到了中国古代女子诗歌创作的巅峰。

随园系列畅销书

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负贩,乃至红粉缁流,均以得列随园门墙为幸,“许属随园诗弟子,此生端不羡封候”,就在于袁枚唤起了人们灵魂深处的渴望,让每一个人都充分地——认识你自己!

和珅的弟弟和琳的一席话,可见袁枚的魅力所在:

“窃谓生人当如龙虎,变幻莫测,宋儒之为道拘,犹士大夫之为位拘也。读先生著作,想见先生为人,此仆之未曾谋面,而愿立雪焉。”

随园——诗意栖居的文化地标

现在,有不少学者把袁枚生活的18世纪与西方的文艺复兴相提并论,梁启超在其《清代学术概论·自序》中便持这种观点,认为“有方春之气焉”,有走向近代和现代的因素。

在一定程度上,玩转“随园大IP”的袁枚,正是这种方春之气的代表。无论他可以沟通现代的文学主张,还是他活在当下的文化产业玩法,都是值得我们好好体会和学习。

在遗嘱中,袁枚说随园在他身后如果能撑持三十年,他就心满意足了;而对于自己的学说和主张,他自信“千秋万世必有知我者”。

知与不知,且看他的“自画像”:

“至人非吾德,豪杰非吾才。见佛吾无喜,谈仙吾辄排。”

“谓隐君已仕,谓显吾又乖。解好长卿色,亦营陶朱财。”

“不饮爱人醉,不醉爱花开。先生高自誉,古之达人哉。”

袁枚现代化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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