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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慧居

2016-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流连丶

无凡居士居士是个隐士。

和一般的隐士一样,无凡居士住在一片清幽的竹林中,戴着高高的居士帽,竹桌上有几本书,小屋中除了一张竹桌与一张竹床,也再没有什么了。竹居外有一个小池塘,无凡居士常在池塘边散步、吟诗。在池塘中,有莲花三四朵。

无凡居士管他的小屋叫正慧居。

无凡居士常常穿着长衫,在他的竹桌前作画,他画得一手好竹子。而通常,这些画都到了李举人的家中——小城中唯一一扇红色大门的后面。

这也是他惟一的生活来源。

小城气候温和,地处偏远,百姓淳朴,常常出现在文学大家的文章中的古风好像还在小城停留。也正是因为这样,衙门口的告示栏几个月都不会有新告示贴出。

恰巧,今日就有了告示:

“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四海之内,歌舞升平。适逢今朝吾皇正德天宝万青皇帝清明浩然,不惑之期,近乎眼前,现令各城各县,于九月望日之前,将寿礼送至户部。故本县自即日起,至九月望日,税收增加一吊,望各位乡亲互相转告。                                    元正六年,六月。”

无凡居士不常来小城——正慧居所在的竹林在小城城外,距小城有六七里路。恰巧今日,无凡居士来送画——那是一幅雨中风荷清竹图,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十分喜爱,若不是因为税日已近,又实在没什么灵感——没有灵感,他是绝对不会动笔的。无奈之下,只好将这幅画送到那扇红色大门后面。

恰巧,红色大门就在衙门的旁边,所以他看到了告示,也看到了告示的内容。

“悲呼哉,又涨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到红色大门前,挽起长衫的袖子,扣了扣

“谁啊?”红门开了一条缝,一颗揉着眼的脑袋探了出来。

无凡居士连连作揖,道:“小生正慧居吴凡子,今日到访......”话没说完,那揉眼的门童便已认出了他,抬起揉眼的手不耐烦地挥了挥,打断道:

“是你啊,画拿来。”说着抢过他手中的画,红门又“呯——”的关上,留下不知所措的无凡居士,怔怔的望着红门发呆。

等了半晌,红门才再次打开,门童提着一个小布袋走了出来,手一扬:“接着”

无凡居士一阵手忙脚乱,还是没能接住,布袋掉到了地上。无凡居士低头念叨了一句“此非嗟来之食”,便弯腰拾起了布袋。他讲布袋拿在手中掂了掂,又打开仔细的数了数,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眼前的红门却不知何时关上了。

无奈,只得挽起袖子,扣了扣。

“又干什么?”门童带着怒的脸从门后露出。

“恕我直言,以前不都是三十吊钱,怎么如今只有廿五吊钱?”无凡居士本是想发怒,但看到门童带怒的脸色,鼓起的怒气便泄了大半,吱唔了半天,默念一句“君子不愠不怒”,小声询问道。

“你没看到告示么?”门童探出身子,指了指天,“那位四十大寿,我们老爷要准备礼物,哪有那么多闲钱给你?画几根竹子就能拿这么多钱,怎么,你还嫌少?”

“不敢,不敢。”无凡居士连连作揖。

“谅你也不敢”门童不屑的瞥了一眼无凡居士,傲慢的开口道:“告诉你,我们老爷今年可是要上京城的,京城你知道吗?那可是那位住的地方!是建在天上的!”

“建在天上?” 无凡居士表示很惊讶,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离这儿二十里远的县城。

“废话,那位住的地方,除了天上还能有哪?”门童不屑的指了指天,“你知道吗,在京城,连大街都是用金子铺的!”

“天呐。”无凡居士表示无法想象

“你个土鳖,这都不知道。”门童已经懒得看无凡居士了,“在京城,吃面都是加两个鸡蛋的!”

“这怎么可能?”无凡居士几乎是叫出来的,在他的印象中,鸡蛋是比金子还要贵重的,两个鸡蛋,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千真万确!这可是我们老爷和我们说的!”门童傲慢的昂起头,“我们老爷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门童转过身,“呯——”的将门关上。他从怀中掏出五吊钱,不屑的说:“嘁,这穷酸书生!”

无凡居士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正慧居的,他被门童深深的震撼了,他紧了紧衣服,怀中是他刚刚用雨中风荷清竹图换来的二十五吊钱,“京城......”

“周二狗,出来交税!”无凡居士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本名就是周二狗。他整了整头上的居士帽,抬脚走出门去。

“二位衙役大哥,不知光临寒舍,有失远......”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中一个衙役打断:

“废话少说,快把税交了!还有三家没收呢!一共是八吊钱!”这衙役一脸不耐烦。

“二位衙役大哥,以往不都是七吊钱,怎么如今涨了?”无凡居士一脸的惊讶。

“你眼瞎了?老子亲手贴的告示你没看到?”衙役的声音提了八度,不耐烦的骂道。

“不敢不敢。” 无凡居士这才想起早上看到的告示,从怀中摸出八吊钱,仔细的数了数,这才慢慢的送到衙役手中,又对衙役做了一揖。

那衙役早就不耐烦,一把夺过,转身就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衙役见状,急忙跟上,有些不解:“师傅,你怎么不数数?万一他少给怎么办?”

“少给?就他?再给他个胆他都不敢!哼,这穷酸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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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去五个月,寒风已呼啸而过,竹林中落木萧萧,池塘里的莲花也早已凋零殆尽,无凡居士从正慧居中走出,紧了紧长衫,他又做了一幅画,正要送到那扇红色大门后面。

小城今日格外热闹,只因前往京城贺寿的李举人今日回来了,红门外早已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无凡居士费尽力气才挤到门口,找到了门童。

他扶了扶歪了的居士帽,对门童做了一揖,这才开口问道:“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门童瞥了眼无凡居士,“以后你就不用来了,我们不收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无凡居士大惊。

“我们老爷这次上京,凭借一幅雨中风荷清竹图,深受那位喜爱,这次回来就是接我们上京城的,以后啊,我们也住在天上了!哈哈!”

“雨中风荷清竹图?” 无凡居士呆住了,下意识的问。

“不错,那幅画可是我亲眼看着我们老爷画的!老爷只用了盏茶的功夫就画好了!”那门童骄傲的昂起了头。

门童后来说的话,无凡居士都已听不清了,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回到正慧居。他坐在竹床上,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烛火,良久,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梦中自有琴箫。”

接着,他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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