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记忆的瞬间

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温暖记忆的瞬间》

今天下雨， 从凌晨开始，时疾时徐，雨竟一直落到了下午， 仿佛是梅雨季节一样， 空气里的水份含量很大， 湿漉漉的。 我记得小的时候， 家里的大人们都最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阴沉沉的云层仿佛有说不尽的忧愁， 并把所有阴霾都笼罩在人们的心上。

但是我却觉得这样的天气也挺好， 不要每天都是艳阳高照， 偶尔落些雨， 清凉凉的， 可以让人有不同的心情。 下雨天最是适合喝茶读书了， 今天， 我在家附近的书局里消磨的半天时间。

今天读的是肖复兴的散文集。 《鲱鱼头》， 这个题目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

鲱鱼， 据说在中国渤海和黄海有出产， 但是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在国内见到过有鲱鱼出售。 又据说北美也有出产， 可我也从没有见到过有新鲜鲱鱼。 多伦多超市里有鲱鱼罐头出售， 那是从荷兰进口来的。

肖复兴的《鲱鱼头》里写的是音乐家巴赫少年时代的故事。 可鲱鱼与我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黄叶夫妇二人是老萧的中学同学， 当他们作为中方文化官员在荷兰工作时， 邀请我们一家人去海牙小住几日。

于是， 那一年我们陪女儿去巴黎， 然后就去了阿姆斯特丹和海牙。 在阿姆斯特丹， 我们去了风车村， 也看到了风车磨坊， 虽然那些都是我从书本或电视里见到很多次的， 但是当你身临其境， 并亲身走进时， 那感觉又是另一番样子。 同时我们也感受到了阿姆斯特丹说变就变的天气， 虽然是盛夏， 可当海风刮起， 暴雨突降时， 我真希望能有一件小棉衣裹身， 仿佛一瞬间进入了深秋， 我和女儿都在风中颤抖， 于是我们躲在磨坊里等雨停。

海牙不是荷兰的首都， 但是却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中心， 那里是荷兰的中央政府所在地。

我们一到海牙， 黄叶夫妇就请我们吃鲱鱼。 餐桌上有一盘清炒绿豆芽， 在海牙这可是稀罕的菜， 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最醒目的当然就是盘鲱鱼啦， 已经清理好了， 新鲜的鲱鱼， 去掉了头和内脏， 从中间刨开， 看来鲱鱼不是很大哦， 鱼肉上还带有鲜艳的血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和吃到鲱鱼。 黄叶说鲱鱼就跟三文鱼一样是生吃的鱼， 并且， 吃鲱鱼还有一个特定的动作。 右手捏着鱼尾， 把头仰起来， 张开嘴， 右手高高举起鱼， 放进嘴里， 一口吃一条鱼。 那天， 老萧吃得非常开心。 虽然鲱鱼是可以生吃的，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生鱼的腥味， 我捏起鱼尾， 咬了一小口， 把余下半条鱼让老萧再表演一遍。

海牙是个海边城市，海则是北海， 是大西洋北部的边缘海。 第二天， 黄叶夫妇陪我们去海边， 来了海牙是不可能不去看海的。 在海边， 有一个很高大的铜塑， 那是荷兰人在向你展示正确的吃鲱鱼的姿势。 女儿看着那个极度夸张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我们几个南京人在海边一边走， 一边聊天， 一边捡拾小贝壳。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偏西， 阳光变得越来越火红， 洒在海面上， 好看极了。 这时从很远处的海边有几个人骑着马朝着我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黄叶见我一直看着那几个骑马的人， 便说： 没事的， 有些人就喜欢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来海边骑马， 你看这画面是不是很漂亮啊。 是的， 海浪并不汹涌， 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冲击沙滩。 那几个骑马的人从我们身边跑过， 继续向前， 在一座大楼附近停了下来。朋友轻声说了句： 他们是去李鸿章楼。

李鸿章楼？！

是的。 1896年， 已经74岁高龄的李鸿章先去俄国参加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礼， 接着出访欧美。 在荷兰， 皇室派出马队迎接， 李鸿章下榻在库尔豪斯大酒店， 并收到了隆重的欢迎。 李鸿章在晚宴上赋诗一首， 成为一段传奇， 传颂至今。 从此这座临海的大酒店就有了一个雅号： 李鸿章楼。

我望着有浅黄色外墙的李鸿章楼， 一点儿都摩登漂亮， 更没有现代酒店的气派。 我还在心里想着晚清的时候的种种艰苦与磨难， 一个老人带着45个人， 漂洋过海， 足迹踏过3万多里， 只为寻求一些帮助， 寻找一条出路。 今天的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珍惜我们所拥有的呢。 李鸿章楼也像一个老人， 它见证着这一百多年的变化。

在海牙的那几天里， 黄叶夫妇陪着我们去参观博物馆， 去看总理办公的楼和总理骑的自行车， 去天鹅湖， 还参观了中国文化中心， 那里有很多南京艺术学院的才子与才女们的作品， 件件是佳作， 非常精美。

短暂的相聚很快就要结束了， 最后的晚餐里， 又有一大盘鲱鱼， 黄叶说：离开了荷兰、 很难再有机会吃到新鲜的鲱鱼。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家人乘高速火车经过鹿特丹回到巴黎， 再从巴黎乘飞机回多伦多。

回到多伦多后， 老萧去了几乎所有高级超市， 希望能找到鲱鱼， 但是， 没有， 因此他只得买了一盒鲱鱼罐头回来， 底部着写着从荷兰进口。 打开一尝，那味道与海牙鲱鱼有着天壤之别。 为了保留那么美好的记忆， 他没有再买过。

虽然那之后我没有机会再见到黄叶夫妇， 但是我们常常通电话， 我偶尔会说起在海牙的那几天、 让我印象深刻， 特别是吃鲱鱼。他们也是， 感慨一番、 时光飞逝， 相聚不易。 是的， 在我们心里， 总会有一些瞬间， 温暖所有记忆， 温暖远去的曾经。

2024.0510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