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你，是否？是我等待千万年的缘（38）
文/王金瑜
第三十八章：无痕
第三十八章：无痕
梦路手里提着新买的衣服和首饰，心情无比雀跃，“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白芷瑶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今天午膳用得迟了些，又给霖萧行了针，她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接近未时，虽然只逛了两间珠宝楼和几间成衣店，此时太阳却已经落山了。
若不是晚上还要给六王子煎药，倒是可以再多逛一会儿。
不过，梦路也明白，小姐既然是为了六王子的病而来，那么逛街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能跟六王子的身体相提并论的。
正这般想着，芷瑶已温言道：“回了东荒郡王府，让厨子给你下一碗长寿面。”
梦路闻言，语气欢快地点头，“好啊。”
她顿了一下又开口，显然有着不解，“小姐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芷瑶眼神微怔了一下，脑子里浮现一个恍惚的画面，然而那样的画面还未在脑子里清晰浮现，却被芷瑶漫不经心地甩了去，淡定如常地轻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话音落下之际，两人已经走到街道尽头，也不担心身后跟踪的人，脚下一转，转过一处拐角，继续前行。
待霖景走过拐角，眼前长长的街道上人来熙往，却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迹？
他皱眉，转头环顾四周，此条街上商铺林立，处处繁华，却并非皇亲高官居住的宅地，想要在这里得知一点那两位姑娘身份上的蛛丝马迹，却显然不大可能。
霖景负手站在长街头，眸心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以他的身份，皇城之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他虽谈不上全部认识，却也都是见过的，可那位女子……
会是什么身份？
回到东荒郡王府之前，芷瑶去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那条巷子里有一间偏僻的药铺。
芷瑶进去买了几样特别的东西。
这间药铺子不同于别的药铺，很多市面上都有的药材，这里偏偏没有，而此处所卖的东西，让人听了就觉得毛骨悚然，所以生意不怎么好。
卖药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至少已古稀之年。
芷瑶和梦路提着一个古怪的布袋子离开。
一位满脸阴沉的黑衣人走进了药铺，左右看了看，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白胡子老头道：“刚才那两位姑娘在此处买了什么？”
老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药材，“蜈蚣、蜥蜴、蝎子和蟾蜍。”
黑衣人闻言，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即他冷冷地眯起了眼，“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他本就不是个善良之辈，此时刻意释放出的压迫感，让他周身的气息更加阴冷不善。
他带着一点冷酷的肃杀之气，若是寻常百姓面对这样的人，只怕要吓得面如土色。
白胡子老头却只是低头拨弄各种奇形怪状的药材，“那些东西都是毒物，那位姑娘买了，应该是为了饲蛇。”
饲蛇？
那位女大夫，难道还是位养蛇的？
芷瑶和梦路一回到王府，尚未回到自己的院落，她们就被一个人拦在了前院石阶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而来？进入东荒郡王府的到底抱着什么目的？说！”
冰冷的嗓音，出自霖萧身边四大贴身的侍卫之一，赵武。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柄未出鞘的剑冰冷地横亘在两人眼前，如地狱修罗一般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有病？”梦路不耐地皱眉，“我家小姐是来给六王子治病的，你这般无礼的态度，究竟是怀的什么心思？就不怕六王子一怒之下杀了你？”
梦路手里提着新买的衣服和首饰，本来心情很好，突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冷酷的男人，对着他们大呼小叫，一脸肃杀威胁的表情，害得她所有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
她服侍她家小姐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见到一个人，敢如此无礼地冲着小姐开口警告质问。
简直是不知死活。
赵武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冷言冷语，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径自锁着芷瑶，“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一位揭了皇榜的女大夫，要给六王子治病的大夫。”芷瑶淡淡地道，说完了，她无视那把横在她面前的利剑。她径自绕过他的身侧，拾阶而上，“阁下身为六王子的护卫，这般行径已经是越矩了。”
赵武脸色骤冷，森冷的气息萦绕。
梦路冲着他冷笑一声，甩了脸，尾随着她家小姐而去。
一位小小的护卫，三番两次质问她家小姐，谁给他的胆量？
连六王子现在都对小姐信任有加，半分质疑都不再有，他算哪根葱？
常年卧病在床，几乎很少出门的霖萧，肌肤很白，但是他的身体却丝毫也不柔弱，宽肩窄腰，线条优美流畅，身段劲瘦而有力。
此时因为体内剧烈的痛苦折磨，他的身体被自己抓出了一道道红痕，褪下了衣服，那些红痕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霖萧轻声道：“李廷，去唤梦路过来。”
焦急地候在外面的李廷闻言，他转身匆匆而去。
三根金针分别刺进胸前檀中穴，华盖穴，以及头顶元宫穴，芷瑶从容地做完了这些。
芷瑶看着精神渐渐松懈下来的霖萧，视线在他残破的唇上一掠而过，“六王子，这是你体内的无痕发作了。”
无痕？
霖萧垂眸，想起了芷瑶对于无痕的评价。
无痕掺在伤药中，能使伤口快速愈合，不留疤痕，但是容易成瘾，发作时很痛苦。
的确很痛苦，痛到让人恨不能死去。
“这种痛苦，很陌生，很难熬……”霖萧声音嘶哑，苍白的面上汗水慢慢滑落，说完他抬眸，看着眼前的芷瑶，“行针是为了解毒？”
芷瑶摇头，“只能缓解痛苦，这种毒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不，不是没有解药，但解药也是毒药，发作时只能继续使用无痕才能消除这种痛苦，但霖萧既然已经明白了这种毒的可怕之处，当然不会再任由自己被无痕控制。
而芷瑶，既然是为了给霖萧解毒而来，自然也不可能再让无痕继续祸害他的身体。
所以她说没有解药，也是对的。
但是没有解药，是不是代表，以后时不时地会发作一次？
“六王子不必太担心，无痕虽然没有解药，却并非不可解。”白芷瑶淡淡一笑，“这种毒发作起来很凶猛，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还有情绪上的焦躁狂乱，伴随着其他多种症状，让人难以控制自己。”
霖萧盘膝坐在床上，他的情绪虽然已经平复下来，但是白芷瑶说的话，一字一句都验证了他方才亲身体会的滋味，唇角一瞬间抿得发白。
就像此时，虽然有金针压制，但是体内依然有断断续续的，像是经脉被撕咬的痛传来，他的脑子里偶尔出现的狂乱，让他有嗜血的冲动。
“六王子的自制力已经非一般的强大，所以方才才没有失控。”白芷瑶此时的声音格外的柔和，透着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此时早已经失去理智，或是杀人，或是自残，总归不可能好。”
霖萧淡淡地道：“你不必一个劲地奉承我。”
“我说的是实话，绝非奉承。”芷瑶微笑，“因为自制力强大，所以这毒对于六王子来说，其实要根除并不难。”
霖萧心里一动。
“这两天毒会频繁发作，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今晚我会在这里陪着六王子一夜，若毒发时辅以金针压制，你会容易熬过去。待过了三天，以后的过程便渐渐的没这么痛苦了。”
“小姐，您找我？”梦路穿过屏风走进内殿，看到眼前一幕，表情瞬间呆滞。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她震惊地走到床边上，颤巍巍地指着赤裸着上半身的霖萧。
当她看着自家小姐脱了鞋跪坐在霖萧身旁，脸色青白交加，竟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梦路，别大惊小怪。”芷瑶叹了口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六王子体内的无痕发作，我在给他行针以缓解毒性。”
芷瑶说着，神色从容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梦路忙不迭蹲跪下去给她穿了缎面绣鞋，嘴里忍不住道：“就算是解毒，小姐也不能这般亲近啊，小姐是女子……”
“医者眼中无男女。”芷瑶打断了她的话，温和的嗓音能听出些许无奈，“梦路，你下次别再说这种话，也不许再胡思乱想。”
是她胡思乱想吗？
梦路眉心皱了皱，虽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家小姐冰清玉洁，身份高贵，怎么能随意与男子这般亲近？就算是为了解毒，也不能如此牺牲自己啊！
况且，小姐原本也不是医者。
心里这般想着，梦路站起身的时候，就忍不住瞪了霖萧一眼。
霖萧坐在床上，接收到她不善的眼神，眸心微细，声音透着疏冷，“我并未求着你们来，揭皇榜进东荒郡王府也是你们自愿，你若是担心你家小姐受了委屈，大可以现在就说服她离开，我绝不阻拦。”
话音落下，梦路的脸色霎时变了变，冷哼一声，“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就是这般态度？你根本是算准了我家小姐不会离开，所以才有恃无恐。”
“真是笑话。”霖萧冷冷嗤了一声，“你家小姐来去自由，我又没命人拿绳索绑了她，何来有恃无恐？觉得我没良心，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以后是死是活，一概与旁人无关。”
“你！”梦路无言以对，只狠狠地瞪着他。
东荒郡国皇族之人，果然良心都被狗吃了。
“梦路，忘魂丹。”芷瑶平静地开口，对于他们的争锋相对似乎没听到一般，径自朝梦路伸手。
梦路不甘不愿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瓶子，白底紫花纹，成人拇指大小，嵌着红色软木瓶塞。
瓶塞拔了出来，一股清冽的芳香瞬间从瓶子里溢出，弥漫在空气中，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只闻着这清冽的香味，就知道里面装的绝非凡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