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祖席》：与朋友一起直面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公元806年，韩愈的学生皇甫湜在对策考试中触犯了宰相李吉甫，牵连到了皇甫湜的舅舅王涯。因而，在公元808年，王涯被贬袁州。韩愈与王涯是同年进士，又是皇甫湜的老师，在为王涯饯行时，他写下了《祖席》一诗，原文如下：

《淮南》悲木落，而我亦伤秋。

况与故人别，那堪羁宦愁。

荣华今异路，风雨昔同忧。

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

“《淮南》悲木落，而我亦伤秋”，《淮南子》里有为树叶凋落而伤悲的句子，今天，我也因秋天而觉伤感。古人为远行者举行祭祀路神和设宴送行的仪式，称为“祖道”。在秋天设宴与友人作别，诗人联想到了《淮南子.说山训》中的“桑叶落而长年悲”，由落叶而联想到人生。时光流逝，人生易老，是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问题，但诗人的伤感并不仅仅局限于此，他的伤感来自秋天万木摇落，更来自于友人的遭遇，于是用一个“伤”字为全诗奠下了情感基调。

“况与故人别，那堪羁宦愁”，更何况还要和故友在秋天里分别，怎么能够忍受羁旅游宦之愁呢？颔联承接首联，诗人进一步点明“伤秋”的原因。人生短短几十秋，却又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而生活，这是人生中的一大痛苦。诗人不愿与友人分别，却又无可奈何，如此，心中便有了一层离别之愁。再加上，友人王涯被贬袁州，路途遥远，山水相隔，一路上要遭受多少艰辛？一时间，离别之愁与为友人的担忧之愁一齐涌上诗人的心头。

“荣华今异路，风雨昔同忧”，本希望与你一起同享荣华，而今你我竟成异路之人，但我会像昔日那样与你共同面对风风雨雨。在颈联中，诗人的笔触一转，由愁绪转而写出对友人的安慰与鼓励。诗人与王涯是同年进士，在昔日已经结下了同甘共苦的友谊，本希望能够一起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共同实现心中抱负，却没想到友人竟蒙冤被贬。但诗人并没有因为友人的被贬而远离，他愿意和友人一起面对风风雨雨，希望能用友谊之火温暖朋友的心。

“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不要以为此去宜春的路途遥远，那里江山如画，风光宜人，希望你能在那里畅快地游赏。在尾联中，诗人以宽慰友人作结，收束全诗。在唐代，袁州的治所在宜春（今江西宜春）。诗人担心友人忍受不住羁宦之愁，于是，他宽慰友人，宜春虽远，但那里的江山如画，纵情山水之间，定另有一番趣味，人生山回路转，或许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在这首诗中，诗人的“伤秋”有三个层面，一是由万木摇落而触发的人生短暂之悲，二是由眼前的分别而产生的离别之痛，三是由别路遥远而产生的羁旅之忧。虽然如此，诗人依旧能够宽慰友人，并且愿意与他一起面对风风雨雨，真可谓危难之时见真情，从这首诗中，我们看到了友谊最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