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易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原神出窍
天下之道，非一人而合，非一人而裂
正阳的剑芒撕碎尘潇的剑气，将他的佩剑折裂，弹向远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忽然闪来，一把握住了正阳剑。
三人还在惊恐之中，只见剑弈魂轻轻落在了尘潇前面。
“师——师父——”尘潇看到剑弈魂眼神幽暗，浑身打着哆嗦。
“我说过，这正阳剑，你持不得。”剑弈魂声音严厉冷瑟。尘潇浑身颤个不停，恐惧在心中形成了一道黑影，眼前景象瞬间交替。他又回到了崖边，正阳剑悬在师徒中间，红光浊光相继浮上剑刃。
“潇儿，切记，这正阳剑，你持不得！”这一声与刚刚剑弈魂那句严厉的话又一次重叠，在尘潇脑中炸开。
回忆循环至此，尘潇再也想不下去。
他脑中嗡嗡作响，心中涌上说不尽的苦痛。他扶着头，努力不让这些回忆消散，一点点再将片段串联起来。
正阳剑——赤阳剑——浊阳剑，从入剑池开始，似乎每一段回忆都与这剑有关。
为什么回忆里会有赤阳和浊阳？
“命——”
尘潇此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命定的圆环之中，虽然有细节填充，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师父一定早就知道赤阳和浊阳会出现，所以才不准我持这剑的？那他为什么抹去我的记忆？”尘潇问向白衣少年。
“当年的事重点都在这里，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记忆之所以会丢失，是因为有外力介入，若想都捡回来，你不妨把它拿出来试试。”
此话一落，神灵契与正阳剑忽然闪在了尘潇眼前。
一层浊气从神灵契中扑面而来，天牢中那妖女的含恨与在丰沮祭台中引入浊气时的那段模糊景象进入他的脑中。
“不会是师父——他既让掌门放了你，又怎么会引你入天牢。再说，他——”尘潇话语顿住，那妖气也渐渐收入了神灵契之中。
一声空灵冷笑打断了尘潇的思路，他不禁吃惊。这里是自己的回忆，哪来的外音？
只在此时，他似是感觉浑身一阵寒颤，一股凉气钻入胸口，脑中顿感一阵昏沉。
再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剑池下方的石台上，石壁上的一盏明灯渐弱，似要马上熄灭。
尘潇一指弹出，火光填入灯中，他体内寒凉随之退去。白衣少年又站在了他的身边，低眉道，“我守灯的时候，差点全灭。师父三日才恢复神志。”
尘潇眼眸一闪，向上空望了望，嘀咕道，“时间不够了。”他忽然双手展开，托起一股气流，将石壁上的七盏明灯向中间一合，火光瞬间增强，盘旋在了正阳剑的剑腰上，与下面三盏明灯相对。
“你要做什么？”白衣少年惊道。只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便没入了尘潇身体之中。
……
尘潇在黑漆漆的路上疾行，周身绕着七盏明灯，头上悬着三盏。只能照得脚下陆地虚实。
他感觉自己形体缥缈，似一股风就能吹走一般。
周围隐约有些骚动，呜呜咽咽，听不出具体是什么声音。偶尔一道暗影在他身前掠过，向他洒来一团血光。明灯照过，那是一具惨死的尸体。
尘潇脚步未缓，继续向前赶路。
暗浮的诡异声响跟在他的后面，他不敢回头，只听得有人喊道，“救我——”可能是个孩子。
尘潇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别走——”
“啊——”
“你们吃了他，是谁？谁吃了他？”
“哈哈哈哈哈……”
“我饿。”
尘潇眼前围上一群扭曲的人影，似是在分食着什么。他不能驻足，直接从那团人影中穿了过去。
前方刀戟声四起，周围忽然充满了厮杀声，咒骂声，哀嚎声。漆黑瞬间变成浑浊。明灯在尘潇周身旋转。他似是对着眼前景象有些熟悉，心中沉痛随着这些杂乱的声音上涌。轻轻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杀戮早就已经结束了，这些，只是幻影。”
“幻影？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么？”
“也许，亏得全貌，还可以做些什么。”
“窥得全貌？”
“这只是神灵契四分之一所绘制的部分，我们只能听到却看不到，如果能集齐另外三部分，窥得全部天机，或许，还可以阻止一场浩劫。”
耳中传来两人的对话，尘潇脑中混乱，脚步也随之乱了。他闭上眼睛，强压内心深处的悲戚。只是方向感全失，心中感应的那个终点也模糊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心不能乱。”剑弈魂的这句话从杂乱的声音中传来，尘潇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道红影在自己眼前闪过，他心中吃惊，不禁唤了一声“师父”便提速向那红影追了过去。
层层火光叠旋而上，如灼灼燃烧的火炬在远处跳动。尘潇一路追着红影到了云师派的承天阁宝塔下方。
红影没入高塔，他却屡试不得进入。
只在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原神曾经闯入过芜幽的虚无之境。那次也许是因为神灵契和芜幽虚无之境地感应。而现在，他借以神灵契抽出原神，还掌握不好驭神的方法。
尘潇平定心绪，回想着正气六辩之法，又逐渐回到闯入芜幽虚无之境的那一刻。
果然，再睁开眼睛时，人已经立在了承天阁的顶端。
书阁之中满是书籍，哪一个才是九州御览？尘潇又闭上了眼睛，“周流六虚。”他一边念着，一边感受时间与空间的交叠。四周一切映入他的脑中，他以一身俯览全貌。霎时间，从他身体之中分身出九个自己开始在书阁的每个角落翻找起来。
他睁开眼睛，耳边隐隐有笛音传来。他看见自己手持骨笛对芜幽合手一礼，又看到自己在她额间一点……
他觉得她很熟悉……
他眼前的一切消失了，他似是踏入了虚空，与芜幽的虚无之境一模一样。
神灵契漂浮在眼前，一条红金细线正在描绘着上面看不清的图形。那图形绘制了一个边角，忽然一叠书卷在他眼前展开，只是上面空空如也。
他伸手触了过去，手指穿透书卷，一团血色在书卷上晕开，嘶号声，咒骂声，兵戟碰撞声又一次将他裹挟。
“长乘——你来了！”
这一声过后，一个黑影向他飘来。他手抚着悬浮在书卷上方的神灵契叹道，“你，或许真是一个变数。毕竟，你凝聚了这人间信念。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先欣赏一下我的杰作吧！”
这声音听上去浑宏入骨，柔厉有度，直接穿透尘潇缥缈的形体。他只感浑身一凉，头上的一盏明灯忽然灭了。
刀戟在黑暗之中交替闪亮，厮杀声加剧，满地的血污，森森魔气，与扭曲的哭嚎一同向着前方的人扑了过去。
那是——邪魂，一个巨大的，可以吞没一切的邪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