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梦到一些以前的小事，断断续续莫名其妙，昨晚又梦到了一个女孩的背影，女孩大概十一二岁，扎着马尾，单薄的背影张贴在木制破桌椅的教室的背景里，教室前一块坑坑洼洼的水泥黑板，黑板前一位中年男教师背手哈哈大笑，周围的人注视着女孩，都是一个面孔，都在哈哈大笑。

        我猛然惊醒，往事渐渐浮现，愧疚之感慢慢从心底渗出。

        那大概是四五年级，很普通的日子里一位很普通的老师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你最喜欢吃什么。对于我们这样一个乡村小学，虽说早已不愁吃喝，但大场面还是不如现在这般见识。可同学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地举手争论，无论自己吃的还是道听途说的，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扯的越离谱大家的喝彩声越高。得到喝彩的人满面红光，就像自己真的吃了并且人家还不要钱一样。这种事情我当然也不甘落于下风，加入了争论，和同学们用一个面孔鼓吹牛皮。

      这时老师瞥见了第一排中间有个小女孩不怎么说话，只是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大家说话，老师便把她叫起来，让她回答这个问题。我一看，这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女孩，我俩同年出生，一起长大，我比她大一点，所以叫她妹妹。当时男生和女生一起玩是很没面子的事，还会引来流言蜚语，在那个敏感的年纪，我们还是顶住压力一起玩耍，两小无猜，我没有妹妹，只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

        她想了一想，沉默了几秒，慢慢地张口:我最喜欢吃我妈妈做的蛋炒饭。教室在沉寂了一会儿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连老师也跟着仰天大笑，当时我觉得世界都乱了，在这乱哄哄中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我一个是她，我没有像一个哥哥一样站出来替她说话，反而觉得她实在回答的很笨，很丢人，我恨不得把脑袋藏到桌洞里，甚至觉得大家的笑声中有几分是送给我的。而她眼里蓄满了泪水，默默地坐下。

        我是健忘的，毕业两三年再去看毕业照时三分之一的人叫不上名字。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件事记忆犹深，就像块膏药一样贴在了我脑子里。我妹妹他爸当年娶不到老婆，花钱从南方买了个老婆，就是我妹妹的妈妈，她妈妈被卖过来后生活的怎样，我太小是记不清楚的，只记得他们夫妻经常吵架，我妹妹吓得东躲西藏。

        前几年我这妹妹结婚了，她没有像童话一样发奋努力，考出乡村，找到自己的知己。而是在外打工时不满20岁意外怀孕只好结了婚，新郎也是个打工仔。去年过年时回到家乡遇到她，我有意无意地提到这件事，想放自己一马，但她一脸茫然，好像我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事了。我想庸人自扰之就是说的我这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