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乌鸦
目录
01
自己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停车场大门正对的那面围墙外那幢居民楼上。从走进停车场开始，那扇唯一亮着灯的窗户就开始不断牵扯自己的视线，窗户里一个人影不断出现然后又消失，除开这扇亮光，这楼的其他地方都还很黑。
陌先是面朝着这扇窗户走了一段，等到需要转向停车位置的时候，它就跑到了自己的左边，但是始终都存在自己的余光里。这么在意它，大概是因为它以外再没什么别的东西好看的缘故。
隔着好远陌就看到了之前停在这里的车。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应该有，但是看到它好端端的停在那里，自己的心情却一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站在车前面，借着前挡风玻璃，背后那扇窗户被拉成一个扭曲的形状，但是不管如何它依然亮着，自己又回头看了一次，但是等了好久人影都没再出现。
车上没有人，秋并没有坐在里面等着自己，不过那串本该挂在后视镜上的钥匙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秋真的来过，“他”没有猜错，只不过现在谜团又重叠起来。
秋拿走了酒吧后门的钥匙，为什么？
这件事情根本就毫无头绪，陌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手不久前还可以准确地在空中抓住树枝，但是现在它已经完全褪去了神奇，在被自己控制的时候，它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右手而已，自己本身好像也跟它一样。
那现在有没有可能“他”也在用眼睛看着这一切呢？如果现在换做是“他”，会做些什么呢？
02
一群鸟从头顶掠过，在四下寂静的现在，翅膀扇动的声音听起来跟引擎声大概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自己却是在看到玻璃上闪过的黑影才注意到它们的，抬起头，早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条看起来已经安排好的路摆在面前，自己就只需要前进就行了，但那里究竟是不是终点，或者究竟是什么等在那里，完全没有人告诉自己。
总之陌把脸贴上了玻璃，往车里看去。里面除了更黑一点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东西既没有多也没有少。就这样看完两扇之后，陌才想起了口袋里的手机。可是在闪光灯下面，车里也不会就这样凭空多出点什么。
事情好像终究还是要向最熟悉又最无可救药的方向去了。
这时候那扇窗户的灯灭掉了，在这团温柔的黄光消失之后，就只剩下那几盏架在围墙上的灯所发出的惨淡的光。它们本来数量就不多，也根本不够亮，所以什么也照不清楚。
自己再把闪光灯朝向车里的后视镜，看着它，陌开始想象不久前秋到这里开门、拿钥匙、再关门离开的全过程。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这样想着，却猛然发现车钥匙现在就插在锁孔里面。这画面让大脑几乎停顿了好几秒，然后几乎是下意识，自己伸手拉开了车门。
03
锁扣打开的声音清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监控器一类的东西。说到底，这样的停车场，能在大门口架上一两台就已经很不错了。
车门现在拉开了一道缝，看着它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在眼前混合。但是这种感觉一点也不新鲜，即便现在车门已经打开了，心底的烦躁也没有减轻的意思，又摸了摸鼻子，突然想到停在旅馆楼下的“红色章鱼”，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打开房门了吧。
坐上驾驶位，现在自己好像还是只有去酒吧后门这一条路可选。心中满是抗拒，因为陌知道，就算现在赶过去，大概也是见不到秋本人的，不过会出现一个新的“线索”的可能性到是无限大。真的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掏出手机，算是在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看着之前给秋发过去的一条条信息，越看就越觉得可笑。在某种意义上自己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在面对一个永远不回信息的女孩子，这种东西大概更应该出现在论坛的情感求助帖里面。
“秋，看到了快回我。”又是差不多的话，这几个就这样冷冰冰的出现在屏幕里面，自己也根本就不抱着任何的期待了。之后很随意的把手机丢到一旁，又看了一眼围墙外面，整片没有亮光的楼似乎太无趣了一点。
发动引擎准备离开，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叮——”。
嗯？
赶紧拿起手机，奇怪的是自己的手机上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看着屏幕，陌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过去。
“秋？”
时间间隔了一会儿，耳边再听到一声清脆的“叮——”。
这声音是从旁边而不是从自己手上发出来的。转头看着副驾驶的椅子，现在那里根本就什么也没有，而且刚才自己也已经隔着玻璃检查过了。
下车绕去到另外一侧。打开车门，陌眼睁睁的看着一台手机从车门的下沿落了到水泥地面，反弹了两下，屏幕亮起，能看到上面是整页的未读信息。
04
这确实是秋的那一台，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全都铺在眼前。自己没办法解锁，于是只能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戳慢慢比对。结果是在自己发第一条信息之前这手机大概就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某种意义上自己松了一口气。
她会是单纯的把手机给弄丢了吗？那么在房间门口的会不会就是秋啊？不对，不可能，那辆印着红色章鱼的车就停在楼下，这一点绝不会有问题。
此刻架在围墙上的灯也灭了，自己的眼睛也跟着一暗，再抬头看去，天色已经彻底变白了。这时候又有几只黑影又从楼宇之间出现，翅膀扇动的声音好像不如刚才有力，速度也慢了许多，但是它们依然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重新坐回到车上，陌苦笑了一下，因为事情其实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能打开车门，甚至就拿着秋的手机，但是唯一想得到的去处依旧还是只有酒吧后门这么一个地方。
把秋的手机也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放在自己的那台旁边。陌叹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围墙外面的窗户，它再也没有亮起，大概主人已经出门了吧。
陌依然抱有一种略带天真的希望，绞尽脑汁期望能想到一个别处，这样自己就不用去这个被安排好的目的地了。脑子里又过了几遍从醒来之后发生的一切，但是最后都回归到眼前这个无处不在的被设计、被安排的现实。
又摸了摸鼻子，这次稍稍有些可笑的是自己甚至感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也不知道这究竟在暗示些什么。不过作为幻觉，这味道过于真实了，马上就让陌想到了以前流鼻血时候的事情。
在模糊的记忆里面，应该还是在小学，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好像特别容易流鼻血，有时候是自己去抠，另一些时候就比较奇怪了，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这团暗红色的暖流总之就这样从鼻孔里面流出来了。那时候毕竟还是小孩子，脑子里想的东西大概真的不太一样。在最开始的几次，等到鼻血流出来，自己心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狂热的兴奋。但是后来流鼻血的时候越来越多，兴奋就变成了恐惧，伴着鼻子里面浓烈的腥甜味道一起留在模糊的记忆里面。
现在鼻子旁边就是这种味道，区别仅仅是这味道比记忆里要淡一些罢了。而且陌很清楚的是自己现在没有流鼻血。
每到这种时候小时候的是自己总是想找到一面镜子，但是那时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遇到上课的时候就只能用纸巾堵住鼻孔，有时候稍不注意还会把血弄得到处都是。
但是现在自己坐在车里，根本就不会有找不到镜子的情况，想要的话只需要稍稍抬头。
05
视线转向后视镜，那里现在空着，消失的那串钥匙还是很难不去想。但是自己并没有马上看向镜子里面，视线被外面围墙上的一团黑影吸引住了，那里是刚才灭掉的其中一盏灯。
或许是上面还残留一些温度，现在那里蹲在一只黑漆漆的鸟，并不漂亮，第一眼看上去甚至像是一团黑炭，鸟喙看起来有一点点金属的质感，泛着白。大概是乌鸦吧，陌这样想。
它悄无声息的出现，此刻正侧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陌觉得它就是在盯着自己，明明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自己甚至都分不清楚它的眼睛究竟在什么位置，但是就觉得它在盯着自己。这眼神让陌打了个激灵，没来由有些心里发毛，然后决定不再去看它。
定了定神，现在的角度在后视镜里面只看得到自己的眼睛，于是陌稍稍抬起一点下巴。
完全没想到在自己的鼻子上确实有一团血渍，它不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而是在出现鼻尖附近。陌抬起手，发现掌心现在也有一团暗红，不是很大块，轻轻一碰，冰冷，发粘。
这时候那只乌鸦叫了两声，声音惨烈而嘶哑，它昂着头朝向天空，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