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是配合

今早在群聊中伙伴发出对生命的感叹，说是进来几日在肿瘤医院看多了生命边缘的人生百态，内心有了从警示到洗礼的变化，最后高呼道“以后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要是在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发脾气，想不开，我就想想在医院的这几天......”。看到这样的表述，我内心替朋友感到庆幸，早早的就窥见了对生命的珍视感，而这一番话，也把我带回了内心中关于父亲的那些记忆......。这其中想说一说在家中有病人的那段焦虑日子里，争吵、反驳、怄气都是稀松见惯的家常便饭，在我妈和很多病友家属聊时，我感到这大概是个共性问题。鲁迅先生说“从来如此， 便对吗?”

对吗?

  对吗?当时我浑浑噩噩不清楚，现在我懵懵懂懂 觉得，不对吧！医生对病患家属的叮咛总是“对吃新鲜蔬菜水果，饭菜清淡点儿，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平时喜欢干点啥干点啥，也不能闲着......”医生说的不能闲着大概不是指多斗嘴，多怄气这种事儿吧。

    但事实是很多时候患者和家属间会产生矛盾冲突，一个不愿配合治疗，一个一门心思要坚持治，那种坚持有种遵守规章制度的感觉，每个照顾病人的家属都成了监督委员。家属不明白我们愿意拿钱续命你怎么还不愿意活了?然而对患者来说每天吃成把的药，打好多瓶的针，抽几管血，甚至到了最后只能在病床上任人到处插管，这种形式的生命存在是他们不愿接受和去实施的。

    如果家里有一个脾气古怪又暴躁的病人，我想要多想一想，如果患病的是自己，你想要的是哪种待遇?被同等尊重?还是就因为忘记吃一次药，说了一些不想治疗的话便成了大逆不道的反动人员，备受责难?全家诚惶诚恐的来劝告。相信在你的心理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我的父亲是因为第三次心梗发病去世的，他病逝在我住的房间里，是午夜，我接到电话，背起儿子，骑上小电车就往家回。平时回娘家十几二十分钟的路，在那一刻都觉得真多余，等我看到平躺在床上身着便装的爸爸时，妈跟我说已经抢救了半个小时，已经不行了。我是懵懵的，我去拉住他的手，反复的摩挲着，摸过来，摸过去，再摸回来，摸回去...... 反反复复 。 他的手还有点温热，我想着给你暖着，只要不凉你就会醒......

    他走的很突然，也让我内心很遗憾，因为我还有话没跟他说，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疼他，宠宠他。我妈说，在第二次发病的时候如果做上支架，就好了。但在二次发病的时候 ，跟他沟通说装支架的事儿时，他拒绝治疗，连造影都不做，几次拔了针就走，其实这不就是在争夺对于身体的自主权，对于治疗方式的选择权嘛。所以当我妈这样追忆的时候，我在想，他需要的是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和我们对他的尊重和信任。心梗是一种突发疾病，这个突发表明了它的不确定性和急性，不想为一个没有结果的治疗再受体肤之痛和耗费财力，是他的选择。作为家属的人们不放过任何一种，能够多留住患者生命一天的可能性的治疗，这其中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内心的不愧疚和不留遗憾在做工作。

    然而我想说，我们都是自私的，我们都想要更多的爱来陪伴自己，而不是去陪伴那个需要被爱的病人。在这些没有您陪伴的日子里，我明白了每一个生命都有自主决定的权利，不是为了谁想让谁多活一天的生命要求。

不让生命走到最后只剩下配合是您对我的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