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虫子与皇帝的童年
我小时候喜欢跟小猫小狗玩。有一次到亲戚家去,跟亲戚家狗狗熟了以后,走的时候死活要把这个新朋友带回家。当然,最后没有带成。可是我对猫猫狗狗的热爱一直都有,总觉得它们是最真诚的朋友。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周末早上醒来,我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我就动了动脚,于是那压着我脚的东西也动了动,但还是把我的脚压着,把我吓的!要知道我爸妈都到厂里上夜班还没回来呢,这房间里就我一个人在睡觉,还有谁偷偷在我床上?!贼吗?!等我惊恐得慢慢探出头瞥向脚边,却见家里的那只白猫正慵懒地趴在我盖脚的被子上睡觉!我抄手一把把她抱过来,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都把我吓死了!自说自话地爬到我的床上睡觉,你是不是皮痒痒啦?欠揍吗?嗯!”白猫睡眼惺忪,懒得理我,只想睡觉。我骂道:“哼!你个小东西,今天算我心情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跟我一起睡会儿!”一把把它塞进被窝,搂在我怀里。它倒好,呼噜呼噜又开睡了。我在想,它到底在做什么好梦呢,睡得那么香?其实人与动物之间的那种联系,不仅是感情,也是帮儿童打开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面有温度,有想象,承载着一颗童心的向往。
有人喜欢虫子,比如朱德庸。我以前只知道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动物,但这种喜欢可以给人们带来什么,我从没好好想过。但朱德庸把它讲得很明白。朱德庸说,自己不善于和人交往,别的同学也不喜欢他,他感到很孤独。但是小孩最大的力量是不会非常在意这些不愉快的,本能会让他去找寻快乐。所以那个时候他会蹲在墙角看虫子,虽然被孤立,但他还是拥有了一个昆虫的世界,带给他无限的快乐。他花非常多的时间去看虫,他可以暑假整整两个月在院子里把所有虫全部玩一遍。他玩蚂蚁,玩蜘蛛,玩蜜蜂,发明出了各种玩法。他的整个童年就是这样过的。后来他回想起来,这样的生活环境留给他很多玩的余地,很多的想象空间,可以让他幻想很多事情。朱德庸说,“只要他(小孩)有想象力,就会在未来的世界里面会用他天马行空的方式找到他人生值得去做的事情。”
原来,与小动物相伴,可以赶走孤独,带来快乐,带来丰富的想象。想想在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东西能比单纯的快乐和天马行空的想象更美好的?想象与快乐如此重要,如此不可或缺,以至于一个人的童年不能缺失这两样东西。否则,即使以后长大,童年快乐的缺失依然让一个人的生命历程无法完整,从而遗憾一生。哪怕你贵为君主。
我想起了电影《末代皇帝》里面的一幕镜头,意味深长。年老的溥仪买了一张故宫门票,在黄昏的余晖中,他偷偷溜到那张他三岁登基的龙椅边,掏出来一个蝈蝈罐子,那个蝈蝈从打开的罐子门中,慢慢爬出……他当年的兴趣只在蝈蝈,不在江山;他要的是一个无忧的童年,而不是去做君王。那个童年,是一个被强迫的童年,一个被程式化了的童年。多年以后,他依然心有不甘,在夕阳下,执着回望。
童年的快乐,是一种人生必需。有此,即使在某个人生迷失的当口,我们依然能够依循童年的足迹,寻找自己的真正所爱。缺此,则以后漫漫一生,人们也依然将很有可能始终徘徊在寻找童年家园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