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相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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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藏着秘密，对周围人的变化就会变得迟钝。
过了好几天华青才发现钟诚有些消沉，她想起来姐姐钟秀让钟诚去找姐夫，忍不住问：“对了，姐夫有什么事吗？”
钟诚说：“......没事。”
华青观察着钟诚的脸，“不对，你心里有事”。
钟诚欲言又止，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华青说：“姐夫没出轨，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是公司的运行最近有点困难，但姐夫能解决。放心吧，别跟姐姐说什么。”
华青说：“那他就应该告诉姐姐，两个人一起承担比一个人扛着好。他这样的状态不是让姐姐也担心吗！”
钟诚说：“姐姐很多年没管过公司的事了，她能知道什么。跟着干着急，姐夫说没事就没事”。
“你平时多跟姐夫联系着，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华青嘱咐钟诚。
“知道了”，钟诚走到门口换鞋子，边问华青：“我看你最近睡得不太好，是实验室太累了吗？”
“实验室就那样，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华青走上前去，跟钟诚正了正领带，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慢点开车。”
钟诚出了门，最近心头有点烦乱，很担心姐姐的状态，也很心疼姐夫。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福利院里那个痴呆残疾的孩子就是大熊，他去看了一次，给福利院留了一笔钱，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狠劲，不知道冲谁发泄。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很大声地响了一下，车两旁的人纷纷回头看他。
华青到了实验室，去饮水机那儿接一杯水，泡了一杯咖啡。
今天项目成果演示，各项目小组的负责人会对每一个小组进行简单的验收。她也是负责人之一，除了跟大家一起对每个小组验收之外，还要安排本小组的展示，必须打起精神。
华青决定不再想那些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虽然她的眼前一直萦绕着跟着她的小男孩。她甩甩头，喝了口咖啡，打开电脑开始查阅工作邮件。
忙碌紧张的一天终于结束，下班时候到了，实验室的同学们纷纷离开。华青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走出了校门。
她心里有点忐忑，隐隐有点抗拒，有点期待，还夹杂着她理不清的头绪。
她走得很慢，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周围。果然，小男孩又来了。
华青感觉到他在后面跟着自己。她等着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突然一转身，跟他面对面站着。
他显然吃了一惊，眼睛瑟缩而闪烁地看了一眼华青，继而转向别处。
华青打量着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头发有点长，显然该去理发店理一理。脸庞很白净，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五官很清楚，是个漂亮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不知道哪个学校的蓝白校服，背着一个双肩书包，华青甚至暗暗地想，等下他转身就可以在校服的后背上看到是哪个小学。
她看着他，在他的眉宇之间看到了自己的痕迹。
她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嗫喏地说：“任晞”。
华青心里一痛，就像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抓住了她的衣领，胸膛一阵窒息。
果然他姓任。
她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里慢慢地氤氲了一层雾气，洁白整齐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任晞低下头，一只脚抬起来，脚尖不自然地在地面上画着圈圈。
华青抬起头观察周围，下班的路上人来人往，这里是闹市区，找不到清净的地方。她看到五十米开外有一家炸鸡快餐店，记得以前自己去吃过，里面地方很大也很清静。她低头对任晞说：“你肚子饿吗？跟我去吃点东西吧”。
说完她就朝着快餐店走过去。任晞犹豫了一下，跟着她走进了快餐店。
华青找了个角落坐下，任晞放下书包坐在她的对面，紧张地看着她。
华青问：“你自己出来这么长时间，家人会着急的。你跟他们说你去哪儿了吗？”
任晞小声说：“我放学有美术课，我跟老师请假了”。
华青问：“你在哪个小学，离得远吗？”
“实验高中附属小学，坐公交车8站地到......这儿”，任晞低下了头。
华青观察他，又一次觉得他的头发太长了，实在该去理发店剪一剪。校服也不够整洁，不知道穿了几天，指甲也有点长了，清秀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萎靡。她心痛极了，但她没资格说什么。
她对任晞说：“你先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说完她去了窗口，给他买了炸鸡，薯条，牛奶，蛋挞，不一会儿端着满满一托盘吃的走了过来。
她先带着孩子去卫生间门口的洗手池洗完手，回到座位上给他拿了一块炸鸡，把牛奶放到他面前。孩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拘谨地喝了一口牛奶。
她轻声地问：“你跟谁一起生活？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任晞手里还拿着炸鸡：“我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以前爸爸有时也回来。但最近爸爸都没回来，奶奶病得很重，爷爷说爸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华青的心里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以后都不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敢再问下去，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她拿起纸巾给任晞擦擦嘴巴，“你以前经常来这儿找我吗？”
任晞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那里面流露出让华青陌生的情绪：“我有时候会坐公交车来。我很小的时候爸爸还带我去过你上学的高中，还有大学。还照了照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
华青吃惊了：“还有照片啊！在我上学的学校门口吗？照片就在你书包里？我能看看吗？”
任晞胡乱地用纸巾擦擦手，打开书包掏出一个小小的相册递给华青。
有书本一半大小的相册，拿在手里挺沉的，华青模模糊糊地想，这么重的相册就这么天天放在书包里吗。打开相册，里面是任晞的照片，从一两岁开始到最近。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校门，那是她和任广宇共同的高中，小任晞站在校门口，笑嘻嘻的。她再往后翻，看到大一些再大一些的任晞，在她的大学门口，笑嘻嘻地站着。
照片里风吹起了任晞的衣角。
华青用手指久久地抚摸任晞的衣角，似乎想把照片里风吹起的衣角抚平。她低着头，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面上。
过了良久，她才抬起头，打开自己的包取出纸和笔，写下手机号码递给任晞：“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事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她凝视着他，对他说：“今天太晚了，下次我带你去理发。吃完了东西先回家，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
任晞由衷地笑了。他开始大口地吃蛋挞。
“你知道怎么回家吗？”华青问。
“知道，我来过好多次。我平时都是自己坐公交车上学的，从家里坐三站到学校，从学校坐八站地到这里，从这里坐11站就能到家了”。任晞很熟悉的跟华青说。
“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过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爷爷奶奶不让我来找你。但奶奶病了，爷爷没时间管我，我跟他们说在学校里上课外课，就能晚点回家”。
“我会找个时间去看看爷爷奶奶的。到时候你就能跟他们说你是到我这儿来了”。
任晞点头。
吃完了东西，任晞带着华青到了公交车站，指着站牌说：“就是这趟车。”
华青看着站牌上车次，在心里默默的数了11站，已经到了远离市区的近郊，交通还算方便。车来了，她想了想，和任晞一起上了公交车。
任晞现在的状态已经和华青刚看到他时不一样。他变得很兴奋，光洁的小脸上显出两团红晕。华青坐在他的旁边，心潮起伏。
车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很久，任晞说：“下一站就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任晞带着华青下了车。指着路边的老式居民楼说：“我家就在那栋楼的三层”。华青拿着手机对任晞说：“家里有电话吗？你给我说一下，我记下来”。
任晞的眼睛里闪着光彩，给华青说了家里的电话。
华青站在路边看着任晞回了家。
她从路口走到马路对面去坐公交车。路上收到了钟诚的信息，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她心里想着事情，不经意地给钟诚回了一个：“加班，一会儿回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华青坐在公交车上靠窗的一边，看着路两边的路灯飞快的掠过，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思绪。听任晞的说法，难道是任广宇出了意外，他的母亲受了打击病倒，爷爷才没空管任晞的？如果是这样，任晞以后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的楼下，看到钟诚一脸焦急地从学校那边走过来。她迎上去喊他：“钟诚！”
钟诚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了？说是加班，怎么不在学校？从哪儿回来的？为什么不接电话？”
最近家里事情多，钟诚有些患得患失。
华青迎着钟诚的目光，对他说：“钟诚，我有事情对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