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桩简洁的风月
先说一件小事。
昨天下午去健身房锻炼。
和往常一样,拉筋,热身,撸铁,五组史密斯架深蹲做完,感觉身体被掏空,但还要坚持进行最后的有氧,毕竟一个人练也不能松懈。
刚刚上了跑步机,紧挨着我的另一台跑步机上来一个人,瞥了一眼,有点眼熟,恩… 不止眼熟,好像认识,转了个九十度的头,眼神对上…
靠,冤家路窄。
看得出他也稍稍有点惊讶,同在一个健身房,去了这么多趟,今天才碰上(先澄清,我可不知道他也去那健身) , 这错过率还蛮高的。
他转头对我咧嘴笑,虽然有点尴尬,但不耽误他没心没肺笑得没收住牙床。
“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
“挺好的。”我盯着跑步机上的时间,头也没回的敷衍着。
“你也在这健身啊,我之前怎么没碰到你,你小伙伴呢?”
我听他一副八百年没跟我说过话的样子,就甩了个白眼给他,想赶紧终结话题。
“别跟我说话,跑步呢。”
“呦呦才三公里就累了啊,这不是你水平啊,你看你这跑步姿势,背别挺太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
“歌—闻—滚”我不耐烦地吐出三个字。
“…………”
谢天谢地,终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让这话唠闭嘴了。
四十分钟跑完,拿了衣服走人。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上半年一小段经历。
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熟人。
其实写到这我都还没想好怎么介绍他,就从头说起吧,先叫他某人。
某人是我上半年认识的,一个朋友,准确地说,他追过我一段时间,再精确点,我们差一点就成了男女朋友。(注意只是差一点儿。)
他跟我同届,体院的,身高188cm,外形阳光健硕,长得吧,一副硬汉的模样,打及格分,身材呢,属于不走T台都浪费资源的那种。
但是你懂,体院的男生有个通病,就是爱装高冷,个个走路眼睛都往天上看,这大雾霾天的,刚好给他们那些扑克脸敷个雾霾面膜,完美。
刚认识某人的时候,就觉得丫可真能装,想说简单点,装逼的方式简单点。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跟我四两拨千斤的玩套路,可老娘偏不买他的账。
过了段时间发现,哎嘿,棋逢对手啊,我渐渐发现这货好像也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是有内涵的,脾气秉性都不错,毕竟体院男生这样的也不多。
巧了,他也刚好有一双慧眼(也算是一大优点),能发掘我的美好品质,也能看穿我的虚张声势,可他不拆穿我,乐此不疲地跟我玩黑猫警长的游戏。
有时候他会故意输给我,我还真以为自己技高一筹,就开始得意忘形,他也不跟我计较,很让着我,这点还是蛮有风度的。
他对我很好,经常送东西给我,我说过的,提到的,事无巨细,都尽力满足。
比如超市里刚做出来的山楂切糕,比如我嚷嚷着要吃的周黑鸭,比如偶然路过商场柜台看中的玩偶,甚至儿童节也要送极其幼稚的礼物。
而以上这些,他永远都装作一副「顺便」带过来的样子,恩,只是顺便。
当然了,这点小恩小惠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收买了呢?
他也经常带我兜风,散步,晨跑,也一起上自习,吃饭,看电影,夏天的风真舒爽,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衣柜里的小裙子配上新买的小口红。
慢慢地越来越熟络,两个人每天会说很多很多的话,我开始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但他很善于伪装,一副混世魔王的德性,而我之前口中的「装逼」,只不过是他敷衍外人的把戏。
不巧遇上我,算是他的一桩劫难。
我们无话不谈,诗词歌赋,星空田野,我抛出去的难题,他都接得上。虽然我对他还是有所防备,可他对我坦白赤诚,他说起童年的阴影,家庭的变故,感情的波折,和他那藏匿极深的小小的软弱。
他说,我们认识不久,可我什么话都想跟你说。
我摆出一副小恶魔的语气,调侃道,你不怕我哪天把你给卖了啊?
他说不怕,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那段日子,就是感觉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因为我们俩真的很像,兴趣爱好一致,三观非常合拍,相处的模式就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退的那种迂回,不过分,也不疏离,刚刚好。
我惊讶于认识这么一个投缘的人,相比较每天嘘寒问暖,动不动扔个大礼包这些俗套的招数(虽然女生都喜欢啦),我还是更看中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是否值得我欣赏。
几个月下来,我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他如果想要表白心迹,也该开口了。那阵子,我整天怀揣着少女心事,纠结不安。
可他迟迟不说。
后来某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了。
他说,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没法成为恋人,因为我们太像了。
What?!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扯得哪门子借口?!你难道不知道高山流水遇知音费了老劲了,上帝临幸你一回给你送手边了,你特么还不珍惜?!
然后我就抓狂,我并不是非想跟他在一起,而是一边囿于暧昧关系,一边又对他迟疑的态度不满意,所以后来那段时间,我就整天作天作地的。
有一次,他很严肃认真的说了一段话,我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他说,就你之前那感情经历,如果你是我女儿,我会找你前男友去打一架,问问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委屈你?!
而你以后,需要找一个有着强大的能量守在你身边的,死心塌地对你好的,把你像女儿一样宠的,才能弥补你过去所有的伤,你不该遇到渣男,你值得更好的。
说实在的,很打动我。
「他是懂我的」,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分量很重。但是从未有一个人,想要这么细致的去了解我,听到我曾经受过的冷落咽下的委屈,那么愤愤不平过,那么想要去保护我过,没有。
所有人都早已把我当成一个大人,一个成年人,一个刚刚破茧成蝶的小女人,再也没有人把我当个孩子一样了。
所以我打心底觉得,这个人可能真的值得我,留住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放暑假的时候了,他走以前跟我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暑假回来见。
我说好。
可这一走,就人间蒸发了…
我开始联系不上他,有点不安,他从不会让我找不到他,所以我猜不中是什么情况。
等了一周,他终于出现了,发了两段语音,大概意思说,以后不要联系了,他是有女朋友的,暑假回去准备订婚了,以后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吧。说完当即就给我拉进了黑名单,连同号码一起,石沉大海。
………………
你知道被抛弃是什么感觉吗?就是这种。
我当时整个人是懵的,从哪冒出来的女朋友?什么订婚?我为什么从没听说过?我开始疯了一样四处找他,他室友也被我缠的没办法,就打电话告诉他,赶紧把你自己捅的篓子解决了,别等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之后他就来了一通电话,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坦承,首先,他欺骗我,他有个五年的女朋友,在我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他和他的女朋友在冷战,他鬼迷心窍的喜欢上我,但他没有把我置于第三者的境地。(呵呵,怪不得不提在一起,老娘还得谢谢你喽?)
其次,暑假回去,父母打算让他们订婚,所以我们不必再联系。
最后就是,道歉,他说他对不起我。
我没想到,他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赢得真漂亮,我特么输得找不着北。
我冷静了很久,问了他三个问题,
我说,各自退一步,当个朋友行不行?
他说,不行,他没有办法跟我做朋友。
第二个问题,你爱她吗?
他说,爱,爱了很多年,都变成亲情了。
第三个,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后一句:
你有没有对我认真过?
他迟疑了三秒钟,没有。
我如释重负,好,再见。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通电话。
………………
把回忆都翻一遍,还是觉得很沉重,毕竟真情被辜负过,有时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冷酷的可怕,稍不留神就会跌入谷底,万劫不复。
而那些崩溃的日子,过去了也就翻篇了,说再多,你我都没办法再身临其境。
只不过,你说要好好保护我,可之后那些大风大浪,也都是你给的。
暑假开学,我已经平静了许多,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可没想到,却频频相遇,我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他每次,都很想走上前来跟我说话。
就说那次相遇,他喊住我,说别躲了,聊聊吧。我们俩在路上走着,像劫后重生的两个人,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说起暑假在家的事,因为父母张罗着要订婚,他不愿意,他坦白,喜欢了另外一个人,爸妈气的上了家法,女朋友气的要去跳楼,听到这的时候,我笑得花枝乱颤的,简直是奇葩一家人。
这货也是没脑子,你都要订婚了,提我干嘛?说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他说他不想瞒。还有他那个女朋友,该不会以为我们俩生死相许了吧,还跳楼,多大点出息,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一对傻逼,绝配。
他沉默了好一会,问我,你还好吗?
我说好得很,多大点事啊,追我的人多着呢,就不该让你插队,你看后面都是骂你的,还有扔鸡蛋的,哈哈哈。
他苦笑了一下说,还是喜欢跟你说话,不费劲。
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跟我说,你别总是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坚强,你真的值得一个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我打断他,行啦,好好守着你的白玫瑰,祝你们幸福,别浪费了我的成全,也别再找我。
那是我和某人的最后一次谈话,之后再遇上,我就只当是路人了。
所以再说回昨天在健身房,他厚脸皮的来跟我说话,我对他的态度,不算过分吧。
虽然看起来我是有点冷漠无情,但是想起他说走就走的决绝,以及最后那句「没有认真过」带给我的那种失望,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善良了。
毕竟,我也不想再给彼此惹麻烦,这个社会大家都力求明哲保身,我也只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有时候我会特别羡慕那种能恨得起来的人,我不行,恨不了。不是我多高尚,而是心软。
心软并不是没底线,而是可能你做了很多让人恨之入骨的坏事,你骄纵的不可一世过,转身也曾失魂落魄过,到头来所有人都以为你占尽了这个世界的便宜,你却像一个彷徨的孩子,在黑夜里丢去了衣衫草鞋,在大雨中踽踽独行,向往事忏悔。
这就让我想到「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没有谁,能够在爱情这场战役中全身而退,没有。
所以就算我有再多的伤痛,怨恨,不甘心,想想还是算了,你走吧,放你一条生路,别再回头。
end…
好故事是把枪,时间死得其所。
每个人都常以年轻的名义,奢侈地干够这几桩桩坏事,然后在三十岁之前,及时回头,改正。
从此褪下幼稚的外衣,将智慧带走。
然后,要做一个合格的人,开始担负,开始顽强地爱着生活,爱着世界。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也不再耿耿于怀。只是简单的,和大家分享了一个小故事。
关于某人,我从未写过他,这篇仅仅作为对过往的一个交代,浮世本来多聚散,最好的结局不过是,
邂逅,别离,长相思。
我是启央,祝君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