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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事情的背后,受伤的,不仅仅是目光所及的那些人。——摘录。
——我刚刚下楼看见好几个黑衣服的壮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我就穿着睡衣从他们中间走过,可怕。
——2333脑补画面。
——真的,一排啊,就注视着我,好像是我们家楼上那户出什么事了。
——我爸妈吃饭时跟我说,楼上那户死人了,他们家孩子才七岁,他妈妈就在我们隔壁小区旁边的桥上被人撞死了,唉,那个小朋友还一直问他爸爸,妈妈去哪了。才七岁啊。
才七岁啊....
“爸爸,为什么妈妈最近一直不回家啊?”
他隐约猜到了那么一点,最近家里经常来人,很多他都没有见过,等着爸爸教他喊什么姨,什么叔,各类长相不同,却都喜欢穿黑色衣服,又都素面朝天,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很单一,他们不开心。没有笑容。
爸爸也变了样,这几天不陪他玩,也不去工作,一直待在家里,整天整天在房间里,最近经常饿肚子,因为爸爸老不注意时间,会忘记给他做饭。
可是最大的变化还是妈妈没回家,已经好几天了。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几天经常被提起的话题,这一次爸爸还是盯着他,默不作声。
“爸爸...”
他不懂悲伤,只是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就想抱抱爸爸。
“你妈妈她啊,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想起前几天,妈妈化了很久的妆,各种瓶瓶罐罐往脸上抹,接着又拿出很多件衣服,对着镜子一件一件的试穿。
妈妈打扮的很漂亮。
“宝贝,妈妈去跟你唐唐阿姨约会,你想吃什么我回来带给你。”
他想吃常去的那家糕点铺里的桂花糕。
妈妈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跟别的他见过的阿姨,姐姐没什么不同,都爱美,喜欢看电视剧,看到动情处还会哭。
这时候他就会一副小大人模样,放下笔,给妈妈递几张餐巾纸,再学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安慰女主角一样,轻轻搂着妈妈。
每当他这样时,妈妈总会破涕为笑。
妈妈每天吃饭,还会看新闻,其实他很不开心的,不让他看电视,自己却又边吃饭边看电视,大人总是这样。他会跟妈妈理论,妈妈却说她看的新闻,而他呢?看动画片,这是不务正业。他就会问妈妈不务正业是什么意思,妈妈也经常解释不清楚。
妈妈看新闻也会落泪,他对女人有了个初步印象,多愁善感。
那天他在写作业,其实本来在看电视的,只是妈妈洗完了衣服,他就被妈妈赶去写作业了,当然不会只写作业,他还可以听电视声音。
妈妈调了一个频道,在播电视剧。
他听到那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接着便是哭声。
很熟悉。
那次的哭声是电视里的,这次的是他自己的。
可是不止。
他是第一个接到通知的人,一个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他的妻子由于车祸,当场死亡,并且让他尽快赶过去。
他平静的放下手机。
刚刚电话里说什么?
他又打开手机,点到通讯录。上下划了划,又放下。
我想干什么?他想。
我想..我要去个厕所,因为我想上厕所,然后去接一杯水,要烫一点的,等我看完这份报告,温度就正好能让我喝,大概要下班了我该去接儿子放学了,然后和儿子一起去接老婆回家,家里菜好像没有了,要和娘俩去买菜,儿子昨天说想吃鱼,等会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还有一桶脏衣服没洗,今晚就不要老婆来洗了,她辅导孩子功课,我去洗衣服,对了儿子班主任今天打电话说他最近上课经常开小差,回家问问他,怎么能不好好上学呢?将来考不上好大学看他有什么出息,老婆和我都是初中文凭,养出个大学生这得骄傲一辈子啊,老婆和我怎么认识的来着?好像是经人介绍,回头请那个人吃顿饭,取了这么好的老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挺喜欢的,不会啥形容词形容她,就..打心底喜欢,她好像还冲我笑了来着,甜到心里去了,真好看,我老婆。
为什么我在发抖?刚刚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远远不止。
“老头子,闺女上次点名说明天回来要吃你的小炒肉,家里还有肉丝不?”
老头子皮肤上的沟壑载着岁月。一开始的他无精打采,现在双眼有了光亮。
“冰箱里有,不知道够不够吃,要不现在去给闺女买点吧,我的乖孙会来吗?我记得他喜欢吃...红烧肉的,也去买点吧..”
老头子声音很沉,语速很慢,语调很轻缓,很奇怪这些不搭调的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哎哟老头子老了,糊涂喽,咱孙子喜欢的是糖醋里脊!红烧肉是我喜欢的诶...”
老头子干笑两声,嘲弄似的叹息“老了诶...”
他们对闺女并没有很好,没有上过学,在那个年代是没有几个有文化的人,他们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女儿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背着她妈妈用破布缝的小袋子装书。他不放心站在门口看着女儿的身影慢慢消失。
所谓父子一场,就是他把你慢慢养大,让你踩着他的肩膀,踩着他这半辈子给你铺的路,令你攀上更高的山峰,他的女儿真令他骄傲啊。
你要有一个很好的人生,我永远为你骄傲。
思绪被碰撞声拉回,他看到他的老伴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双唇微张,咽喉里发出“呜呜”声,他没来由的心慌。
“怎么了这是?”他尝试搀扶老伴。
那是我的人生。
“今天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偷偷听了一会,好像是因为学费的问题,爸爸把我学费借给隔壁叔叔了,明天就教学费了,全班是不是又只有我没有教啊...”
“不小心把同桌的铅笔盒弄坏了,就是路过的时候一不小心衣服刮到了,不敢跟爸爸妈妈说,不开心。”
“收到了一封情书!没有名字的,会不会是给错了!我要怎么办啊,要不要跟爸爸妈妈讲。”
“初中第一天,爸爸今天早上拉着我郑重其事地让我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从小听到大好烦啊,读书有什么用,我要早点去打工赚钱。”
“考试好难啊,不想上学,爸妈烦死了一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一切都是为我好,不就是他们没有上过学才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吗?老师也很烦,上课看小人书被他没收了,还说要请家长,,,什么时候才能不上学啊。”
“拿到毕业证了,好舍不得啊,我也将踏上社会了,去打工,赚大钱养爸妈!一定会有一番属于我的成就!”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老板还各种斤斤计较,一个月工资就50块还有扣我伙食费,烦。”
“谈恋爱了,不出意外三个月后领证,我也要结婚了啊,双方都见过父母了,都挺满意的,不过他的妈妈对我初中文凭很不满意,她儿子不也是初中文凭吗?真的搞不懂,婚后要搬出去住。”
“领证了,对了我怀孕了,要不要打掉呢,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啊。”
“孕吐很严重,闻到一点油腻的就想吐,睡觉翻身也不方便,老公最近回家也晚,唉,好累啊,爸妈明天要来看我,等会日记写完得去收拾一下屋子。”
“前一个星期迎来了我的宝贝。希望你人生一路顺风,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