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其实是失爱的天使

今天我们讲一个黑天鹅的故事。

来访者W的故事

W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天才青少年，成绩非常优异，在读中学时就开始读有关机械和理工的书籍，并自己动手操作困难的电子零件。但W却深受幻听折磨，他总是听到有一个声音叫他去做很邪恶的事情，比如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干掉，或是侵犯那些惹了他的异性。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时，他非常害怕，恐惧自己会控制不了而做了坏事。于是他主动要求父母带他到医院的精神科里接受药物治疗，并进行心理咨询。

黑天鹅

安安老师在看到W时想起了一部电影，叫做《黑天鹅》。电影讲述了一个资深芭蕾舞者妮娜是怎么从圣洁善良的自己蜕变成一个看似邪恶却充满力量的自己，然后两者结合活出精彩的故事。妮娜的妈妈曾经也是一个芭蕾舞明星，因怀孕后就放弃自己的芭蕾舞事业，全心全意地照顾女主，将很多的期望投注在女主身上，即使妮娜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子，妈妈对待她仍像对待小公主一样，比如每天帮她梳头换衣服，在她的房间放置很多玩具。因此，妮娜从小在妈妈的呵护与期望下长大，为不负妈妈的期望，她非常努力地学习芭蕾舞，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从来不会有忤逆，给人感觉是一位纯洁、善良、温柔的女性。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新一季的舞剧女主角的竞选。妮娜所在的舞团要招募要招募一个女主角来跳一场经典的芭蕾舞天鹅湖。舞剧讲述一个美丽善良的公主被恶魔诅咒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只有当她遇到真爱，才会恢复美丽公主的样子。她与王子的爱情快要幸福美满时，天鹅公主的双胞胎妹妹——内心邪恶的黑天鹅出现，引诱抢走了王子。白天鹅非常伤心，为获得最后的自由，她从湖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妮娜非常想得到天鹅公主的角色，与其他舞者一样参加了面试。经纪人兼教练托马斯挑选妮娜为第一候选人，他看到了妮娜可以演活白天鹅的善良美丽纯真，但托马斯要求妮娜同时饰演黑天鹅的角色，并要求妮娜在生活中不要只是一个脆弱又温柔、演活了一半的角色白天鹅，而是要去展现她邪恶有力量的一面，从而跳出黑天鹅的韵味和力量。于是妮娜透过生活的事件去唤醒她心中邪恶的黑天鹅，比如去舞厅跳舞，开始夜不归营，忤逆她的妈妈，甚至在脑子里出现杀人、性冲动及滥交的幻想……这些看起来像精神分裂的举动。但当她活出邪恶的自己后，她在舞台上将黑天鹅的光芒和力量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成就了这一场美妙绝伦的舞剧，也成就了她自己。

天才疯子一线间

回到W的故事，我们要怎么去帮助W去面对他内在的恐惧，去面对那个孔武有力却又让他觉得自己邪恶害怕的声音？有句话叫做：天才疯子一线间，因此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整合成一线。

不管是青少年还是成年人，为什么产生犯罪的行为？很大部份是因为他们曾经受到了攻击或伤害，并变成愤怒累积在心里。当他们长大后，为了掩盖内心的脆弱恐惧并彰显自己的能力，他们就要去反击、对抗这个世界。

安安老师拿一个抱枕放在W面前，问W说，“嘿，他在吗？”W说他还没出来。我说，“要不要叫他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W犹豫一下，他闭上眼睛双手托腮，过一会儿，W说“他出来了，很生气，而且在骂人，叫那些人去死”。

为了走进他的内心去转化改变他，我们要先将他的愤怒释放出来。安安老师要求W把他内心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把所有的情绪，包括负面的思想全部都释放在这个抱枕上，或是照实说出内心小恶魔所说的粗俗话。我看到W本来很小声地讲了些粗俗的话，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内容越来越不堪入耳，并开始攻击抱枕。发泄一阵子后，W内在的“黑天鹅”逐渐平和下来。我想，可能是以前的伤害或者是不好的经验积累起来造成了他的黑天鹅有如此大的愤怒。于是，我跟他说，“兄弟对不起，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没有陪在你身旁，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让你必须生出这样子的魔性来保护你自己。现在你已经不再需要这样子去对抗这个世界了，你可以从这个地狱里面出来，因为我爱你，爱可以解决所有的愤怒。”

安安老师代替W内在的小天使，不断地去跟他内在的小恶魔重复刚刚的对话内容。从一开始他的面孔非常愤怒扭曲，然后是很疲倦，到逐渐地放松下来、微微透出一点光芒、一丝温暖，再到最后完全地放松下来后，安安老师引导他回到平常的“白天鹅”状态，然后问他，“下次你的小兄弟再出来闹事，你会怎么对待他呢？”W的悟性很高，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小恶魔需要的是小天使接纳和转化他的愤怒。这孩子跟我说，嗯，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都不理他了，我也会告诉他，其实你不用再害怕担心，不用再对抗别人，因为我会跟你在一起，我会保护你。他觉得小恶魔最需要的就是一份被注意到、被关注到的爱。他说，“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理他了，我会告诉他，其实你不用再害怕担心，不用对抗别人，因为我会跟你在一起，我会保护你。”

回去之后W持续地保持练习，他发现原来给“黑天鹅”爱跟关注后，他的纠缠就越来越少——每次他的“黑天鹅”出现时，他就对“黑天鹅”说，“我知道你在这里”，然后拍他两下肩膀，就像是兄弟彼此间的暗语。“黑天鹅”好像就很满意地退走了，不再他的旁边不断地缠绕着他，不再喋喋不休地对他说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安安老师也为W感到高兴，因为他学会的不只是治疗他的症状，更多的是如何应对他内在的黑天鹅。

均衡博弈论的创始者John Nash，长期地被精神分裂症的幻觉所困扰。但他为什么还是可以继续学术研究，得到诺贝尔经济学奖呢？因为他学会了如何跟他的幻觉和平共处，如何跟他内在的“黑天鹅”和平共处。当“黑天鹅”出现时，你可以跟他说，“哦，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接受你的存在，我不否定你的存在，不去抗拒你的出现。但是我不会被你牵着走，不会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做什么。”就像一个孩子，他可能吵着要吃糖不吃饭，你不用全听他的，你仍然持有你自己的主见，但是你还是会爱他、关注他。

我们每个人的内在都有“黑天鹅”，它是我们自我的一部分。转化邪恶，留下力量，让我们成为一个充满力量但又温柔的人，是你我都要去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