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一夕碎烟梦不成（17）
文/缪四儿
〔历史〕一夕碎烟梦不成（17）
李兴看小满哭，一时嘴皮子麻利的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去打仗，刀剑无情，而且对方还是兵多将广，称霸天下的大雍。原来将军虽然从无败绩，可那是和兵力不那么强，民风不那么彪悍的梁国。这大雍国处水源不丰沛土壤贫瘠的地界，黄土居多，和号称鱼米之乡的楚国没法比。
不但贫瘠，而且西和北面接壤蛮野的狄戎，时常来犯，东面和南面又是国力富足的楚国和魏国，因为救了周天子才被赐爵，分封在这块穷乡僻壤。可就是因为穷，粮食收成不及富足之地的三分之一，但是人家有志气，来了个全民皆兵，你若来犯我就全家老少齐上阵，拿起镰刀锄头跟你玩命，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些子民拿起武器来便是勇猛的士兵，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换了镰刀镢头做回种地的百姓，在穆公的带领下齐心协力，凝聚成一团一致对外，时间长了拥兵多达百万，竟然由开始的防御慢慢生出了侵略之心。何况那穆公制定制度，按杀敌的人数来定爵位，杀一人为组长，杀五人为队长，杀十人便可，所以那些士兵打起仗来个个不要命。
就连那些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狄戎都忌惮他们，而且将军带去的也只有区区几万人，如果对方出动几十万，几十万对几万，李兴不敢想了。他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小满，也一脸愁容地说：“丫头，别哭了，将军出行图个吉利，咱们要好好的等他回来。”
小满一听图吉利几个字，当下赶紧止住哭声，眼里含着泪，由李兴领着回了府中，胸中梗的难受，嗓子里也像塞了一团棉花。宅子大，人也多，倒不显得冷清，可热闹归热闹，将军不在府里，人再多也透着寂寥。
小满蔫蔫的，但是李兴说了，要好好的等将军回来，饭后无事，便端坐在那里抚琴，琴声婉转，竟流露出浓浓的离别伤情来。李兴跟着将军，对音律略通，也是有些鉴赏能力的，坐在廊下闭目听着，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李忠看两个孩子一个抚琴感伤，一个唉声叹气，便亲自端了几个碧绿饱满的莲蓬来让两人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小满几岁了，什么时候生日。脸上虽然笑眯眯的，但还是让李兴警觉起来，灵机一动，说竹简不够用了，让李管家去帮忙找点来。
等李忠走远了，急忙凑近小满的耳边说：“丫头，不要对人说起以前的事，也不要告诉人家太详细，要防着坏人，知道吗？”
小满点头应下，问：“兴哥哥，叔叔最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兴想了想，叹口气说：“昨天听将军和张诚商量，说顺利的话大约三两个月就可以班师，如果驻守，就不好说了。”
小满苦着脸，说：“为什么不带着咱们去呢？你可以照顾叔叔起居，我可以伺候笔墨，还可以给他做饭。”
一句话把李兴逗乐了：“将军就是因为征途遥远，行军艰苦，怕你受苦才留咱们在府里，连我也不用跟在身边伺候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居然想跟着行军打仗，你以为出去玩么？”
魏国边界，吴勋带兵西进，一路上与士兵同吃同住，亲自背着行军的负重下马步行，夜间就睡在田野，身上覆盖野草席地而眠。并对士兵关爱有加，嘘寒问暖，把自己的马安排给生病的属下骑。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将军，既佩服又感动，个个说要一直追随将军，誓死效忠。
吴勋带领的兵士一共不足七万，大雍的军队多达二十多万，两方在黄河岸边对峙。吴勋采取背水一战，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皆是一呼百应，勇猛直前，没有一个退缩的，哪怕是战死，也毫不畏惧。最后以七万对数倍于自己的大雍军，获得了完胜，紧接着乘胜而进，一举拿下了河西数百里的肥沃土地，拓展了魏国疆域。
捷报传到安邑，魏国国君大喜，封吴勋为河西郡守，镇守河西之地。
李兴听到消息，跑到书房，对小满说：“将军平安无事，大获全胜，只是，魏国国君封了他河西郡守，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了。”
眼见着满湖的碧荷都渐渐的变成了枯枝败叶，小满坐在湖畔的假山石上发呆。觉得将军出征好像有了几年之久，仔细想想不过半年，几首古琴曲已经抚的熟练。天气已经转凉，大雁也都南飞了，就是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时候梦到将军居然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自己难道能把将军的模样忘了么？小满觉得很可怕，她怕自己想不起将军的模面貌，她已经积攒了很多话和他说，能不停的讲上两三天。
忽然听到外面甬道上有人走过来，边走边低声说道：“赵国的国君差点让人给刺杀了，那个刺客是以前虢国国君的侍卫，很是忠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伪装成泥瓦匠藏在厕所里，如果不是赵国国君忽然感到心慌意乱就会被他得逞，国君感他是个义士，而放了他。可他居然用漆身吞炭，让自己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嗓子也嘶哑的不复原来，藏身在桥下等着伏击。可走到桥上国君的马就惊了，侍卫从桥下把他搜出来，问他原本侍奉范氏、中行氏，虢国国君姬伯把他们都消灭了，而不替他们报仇，反而托身为姬伯的家臣。姬伯已经死了，为什么单单一而再地为他报仇？你猜他如何回答？”
“怎么回答？”两人在假山石旁站定，另一人问道。
“他回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姬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之后请求赵国国君脱下一件衣服给他，斩衣三跃后大哭吾可以下报姬伯矣，遂伏剑自杀！”那人说完，长叹感慨“也算是个忠义之士了！”
两个人在那里嗟叹不已，小满听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知道他们说的刺客便是当年护卫在父亲身边的那名灰衣人，也正是他早有防备，嘱托车夫将自己和二兄抛到路边，然后制造了车坠入悬崖的假象，使自己侥幸保住了性命。如今自己已经家破人亡，父亲的尸首都不知葬在何处，他居然还在为父亲报仇。
一时间小满痛彻心扉，悲伤不已，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咦’了一声，说道“小姐在这里呢，天冷了石头也凉，赶紧回房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