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蔼
这是一个多美的词,可以说是褒义中的褒义,和它紧密相连的就是可亲二字,和蔼自然就是可亲。漫长的人生经历,用力回忆,搜索枯肠,和我相关的许多人中,让我感覺和蔼可亲的人好像只有一个,没有更多,就是我高中时的同学,还是叫他王和友吧。凭感覺,和蔼这个词多半指长辈对晚辈,同辈这么说不太相宜,但我觉得找不到更适合这个词的人,就勉強一下。
有些人那个和蔼是装的,临时的,甚至是包含了某种愧疚。如,我村里有个长辈,当过兵,复员后当了很多年队长,印象中总是狠破天,他无疑认为别人最怕他。我們以前很久住村里同一排,相隔几家人算是邻居,对我,包括对我的家人,从无好感,从来记不起他对我們有个笑胆,有点点坏,具体就不讲了。大概已經有6~7年了,他忽然得了一种什么病,双手不停地发抖,走路也非常困难,话也说不大清楚,据说他的手无法捏筷子吃飯,要老伴喂饭,上厕所解手要人扶,擦屁股都不行。已經快有一年没看到他,估計现在是一步路也走不了。以前好一点每天包村子慢慢地挪步子为了锻炼,所以经常和他碰面,奇怪的是他话都说不清脸肿胖得变了形,却总忘不了给我們一个满满的大大的和蔼可亲的微笑,从不忘记。当然,我一见他自然总要在他的微笑发出之前早早地问他好些不,真的宁愿看到他凶凶的样子却充满了生命力,而不愿意看到如今和蔼可亲却这么衰弱无助,两者必选其一,我宁愿选择他对我冷漠却很健康的那一个,他年龄并不很大70岁多点不该早早这个样子,尽管我知道他那和蔼的样子是假的是装的是无奈的,我更知道如果他突然病体痊癒那他立马又对我們一脸冷漠无视,我还是愿意看到一个活蹦的他。理由我不大明白,但慢慢想还是想的清楚的,这个心理,甚至可以延伸到我对待真正敌人的身上,我宁愿消灭一个健康的敌人而不愿对有病的敌人下狠手。特別是敌人一旦露出和蔼之色,之前所有的仇恨在我这儿可能会一笔勾销,包括我知道他是暂时伪装的时候。
顺便说一下,刚记起来,上面那个先凶后善的老人的两个儿子(还有3个女儿)是我一生中所知道的最最和蔼的两个人,在这篇文章刚落笔的时候没想到。他們的性格可能与他們的母親有遗传关系,这个母親是一生与世无争的典型,换了别的母親这个一病数年的父親活不了这么久。他們家的婆熄三人的关系可能是万里挑一的和平友好。我的妈妈在世时和我二弟媳是百分之百的仇人,从弟媳来我家不久至我母亲去世之日止互相仇视30年,从来也没缓和过。她们都是和蔼可亲的典型的反例。
由于我对遗传学的初浅的了解,有时我也对自己的人格不够自信,但摸心自问,我一生绝无害人之心哄人之心,尽最大力量与人为善,但还是不自信,至少刚刚不自信,说起了母親,说起了遗传啊。不过,我的妈妈多次说过,全村近200号人,谁谁谁任何一个人的生辰年月日(年幼的甚至时辰)她都记得。那年第一次办公民身份证,居然有个亲房的婶婶自己的三个儿子出身年月一团糊塗,回答別人我怎么知道!还是我的妈妈帮她说的一清二楚总算完事了,那个妈妈只好翻翻眼睛永遠不知奥秘何在。我的妈妈我有时自豪有时又恼恨,我的记忆力方面有点她遗传的味道。
与我那和蔼的朋友已經扯偏了很远。本来还想写几个伪装和蔼的人,但上面那个病残老头让我大费笔墨另几位现在只好不写,让他們保住了名声。还是因为那病老头占多了篇幅,我那高中老同学的好处我也只能略写几笔交待一下算了,以后有机会再为他多写的。
王和友高一是在下乡一所高中读的,高二和同村的几个人一起回到本公社高中,于是和我做了同学。他人长的很秀气,文才谈不上很优秀(现在很好了)但对文才很有兴趣,我嘛文才算是比較好的,所以很自然就惺惺相惜了。欣賞我的全班他可能是唯一的。也有些人可能心里有点羡慕但被浓浓的嫉忌给淹没了。更多的人的爱好全不在这里。而且王和和友还非常欣賞我的外貌!有一回他突然和我说一一你前生是西施知道不?你比得上杨贵妃!天哪,很久我才知道那两个是人间仙女!但我从来也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比我?若干年后,前面有篇文章我写过,20岁时我常常看看镜子嗯有点那意思,我那时的確有很強的自恋情结呢,但我总想当作家出名,更重要的是我总胸闷就成天只想什么时候好过来就满足了,我好像并不很在乎漂亮不漂亮。又写歪了,如果不歪写几句,有人会认为王和友有同性恋倾向。真的不是那回事。把他和大美女二者让我必选其一,我本能地更喜歡后者。我們就是正常朋友而已。但,他对我比我对他可能更真诚些。高中毕业前他验上了飞行员,当时来说他那是成了龙凤,万里挑一没有千里挑一不止,我呢回家种田。天上地下哦。然而,他在部队和我书信往来3年。后来我虽然考上了学吃了国家粮但胸闷失眠要致我于死地,就觉得说我很好吧撒谎,说实说吧惹人烦,就慢慢不联系了。
2006年,我去的那个中学正在他老家附近,他一听说立马跑来看我,其实他早已转业在100里外的邻省某市安家还有很好的职务。我們见面丝毫也没感覺勉強,说起话来和40年前无拘无束一摸一样,仿佛天生的一对兄弟。
去年上年他某日忽然在微信里给我发来1976~1978年间我给他写的7~8封信的原件照片。40多年,他还把我当年的信件保存的好好的。我呢把他的信件早弄丢了。哎,这个朋友,真诚到这个程度令我惊讶。现在可以确定,假如我比他先离开这个世界,我最愿意他那时能在我的身旁。我不需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