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节草26——【请碟仙】

请碟仙

记忆里，儿时有很多热闹可看，例如跳大仙。如果谁家的人生重病了，或者撞煞了，就要请仙娘婆来跳神。时辰一到，堂屋正中，一盆火熊熊燃烧，病人站在或者躺在火盆旁，我们则远远地看着。那仙娘婆的穿着可有特色了，绿裙子、红衣服，头上还要顶一条彩色的头巾，手中拿一把黄裱纸，眼神迷离，思想游离。待四方诸神都祭祀过后，仙娘开始跳神，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脚蹈，围着火盆直转圈，她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看得我眼花缭乱。忽然，她直挺挺地朝地上倒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响，屋子里瞬间死一样的沉静，只有黄裱纸舔着火盆边缘肆无忌惮地继续燃烧，我们都紧张得屏住呼吸。瞬间的寂静过后，仙娘婆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这时候就需要病人家属配合说一些病人的情况，大人告诉我，这就是鬼魂上身了。好一阵子，仙娘婆才慢悠悠地坐起来，说一堆让我们感到莫名其妙的事，说完后，她把一碗水用手蘸着洒向四方，最后喝一大口含在嘴里，“噗”的一声朝病人脸上喷去。别说，经过一番折腾，那病人或者是撞煞的人真的就会好起来。

村里还有一个瞎子算命先生，人称刘八字，专门给人算命，听说算得挺准的，好像村里人都找他算过命，我家也不例外，妈妈给我们兄妹四人都算过命，那个八字先生算出我长大是吃笔墨饭的人，好像还真的算准了呢。村里的小伙伴如我一样调皮的大有人在，他们经常在刘八字将要路过的地方挖一个坑，然后远远地看他一脚踩下去摔个趔趄。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个八字先生是否早就算出自己会是瞎子，并且以算命为生，他什么都能算准怎么就算不准路上有个坑呢？

不过，最充满神秘色彩的要数请碟仙了。所谓请碟仙就是用碟子来占卜，它是由中国古代“扶乩”技术逐渐简化演变而成。院子里的老年人可是反复给我们敲了警钟，任何人不得随便请碟仙，如果驾驭不了那就会落得“请鬼容易送鬼难”的下场。

请碟仙的第一步就是准备道具。先用一张大黄纸（没有黄纸白纸也可以），在黄纸中间用一个碟子按着画一个圈，然后围着圈在黄纸上写上许多字。请碟仙的图就准备好了，还需要白色蜡烛一支，香三根，碟子一个。待一切准备停当，得等到阴气特别重的时候来请碟仙，一般是晚上10点过四周一片漆黑之时，就可以开始请碟仙的仪式了。关闭所有的灯，点上蜡烛，将碟子倒扣在黄纸中央的圆上，然后点上香，朝四方膜拜，并将香灰撒一点在倒扣的碟子底。接下来所有要提问预测的人围着桌子坐下，三个心最虔诚的人将食指同时放在碟子上，不带任何力地轻轻放上去，就那样放着就行，放好后口中一齐念：“碟仙、碟仙，请你下山，有人找你，快出来。”如此反复念，念着念着，那碟子就会自动走出圆圈，并绕着黄裱纸均匀转圈，表示碟仙已经被请出来了，待碟子转上三圈，就可以问碟仙问题了。不过第一个问题必须问：“你是神是鬼”。碟子就会自动走到“鬼”、或者“神”那个字上并停留下来，我们便明白了这次请出的是哪路神仙。之后，需要提问的人便轮流双手合十，虔诚地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最神的是有的时候人们都把手移开了碟子还会自动转圈走动。我曾经问过碟仙我能不能考上大学，碟仙走到“能”上后停了下来，那段时间可把我乐坏了，仿佛看见大学的大门就朝我大开着一样。现在想想，我好像第一学历是中师，大学是后来拿到的函授文凭，不知道算不算，也许碟仙告诉我的就是后学历呢！待所有人的问题问完，就得送碟仙了。送的时候也需要点香祭拜，然后大家一起念：“碟仙碟仙，请你归山，请你快回去。”如此反复念，直到碟子自动回到黄纸中间的圆圈上并停下来。如果那碟子一直不回中间的圆圈，那就表示这次请碟仙的人要遇上麻烦了，这就需要继续祭拜继续请它归山，一直到它归山为止。

背着大人，我和伙伴们也私下悄悄地请过碟仙，不过既没有上香也没有祭拜，而是在一块大石头上密密麻麻写上字或数字，中间用一块磨圆的瓦块代替。我们问一切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至于请成功与否、问的什么，答案是什么，都已经模糊得不见任何影子。

我不知道现在老家人还请不请碟仙，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能请成功与否，反正到现在我也还没有想明白碟仙为何能自动行走的道理，那份神秘就这样一直伴随着我，并时时在脑海泛起丝丝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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