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性》笔记：关于骄傲与谦卑的论述

骄傲与谦卑恰恰相反，但是它们有一个相同的对象。此对象就是自我，或我们所亲自记忆与意识到的接续着的一串有关印象与观念。

一个人无法在同一时间内既骄傲又谦卑；当他有产生这些情感各个不同的理由时（这是经常发生的），那么这些情感或者是交替发生，或者是在相遇时、一方竭尽全力去消灭对方，结果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的剩余力量还不断影响着心灵。

心灵的各种有价值的性质，无论它属于想象、属于记忆、属于判断，还是属于性情，如见识、学问、机智、正义、正直、勇敢，这一切都是骄傲的缘由，而它的反面则是谦卑的缘由。

一个人也能够因为美貌、体态、体力、敏捷、熟练的舞术、骑术、剑术、及其在所有技艺与体力劳动方面的机敏而感到骄傲。

我们的国家、家庭、儿女、亲戚、财富、房屋、花园、犬马、服装，任意一种均可以作为骄傲或谦卑的缘由。

例如，一个人对属于自己的漂亮的房屋，或者自己所设计与建造的漂亮的房屋而感到得意。在此，他自己就是情感的对象，而其原因则是那所漂亮的房屋：

失望与悲伤产生愤怒，愤怒产生妒忌，妒忌产生邪恶，邪恶又产生悲伤，直到完成整个一周才停止。同样，当我们的性情被愉悦刺激起来时，它就很自然地进入爱情、慷慨、怜悯、勇敢、骄傲以及其他相似的感情。

骄傲是一种愉悦的感觉，谦卑则是一种悲痛的感觉，事实上，将苦乐消除之后，骄傲和谦卑也就不存在了。

我们因为他人的慷慨，就能轻易有所获得，但是倘若他们贪婪，我们就一直有损失的危险；勇敢可以保护我们，然而懦弱却让我们随时容易遭到攻击；正义是社会稳定的力量，而非正义若不进行制止，便可以使社会迅速沉沦；（别人的）谦卑让我们觉得快乐，而（别人的）骄傲则让我们觉得耻辱。由于这些原因，因此我们把前一类性质就认为是德，而把后一类性质认为是恶。

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爱虚荣的人所拥有的每一件东西。在他自负的心目中，他认为他的房屋、设备、家具、服装、犬马，都是超过其他所有人的；我们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从这些东西中任意一个很小的优点，就能够得到一个骄傲与虚荣的新对象。倘若你愿意信赖他的话，他的酒比其他任何酒都具有一种更美的味道，其烹调亦是更加精美，其餐桌更加整洁，其奴仆更加机灵，其住处的空气更加利于健康，其耕种的土壤更加肥沃，其水果成熟得更早并且质量亦更好。家中某种物品因其古老而令人注目，另一种物品则因其新奇而值得叹赏。这一种物品是一个著名艺术家的作品，另一种物品曾有一段时间属于某个伟人或者王子：总之，任何有用的、漂亮的或者令人诧异的对象，或者与这些对象相关的对象，凭借财产权都能够产生这种骄傲情感。

当财富在其所有者内心产生任意骄傲或者虚荣时（财富恒久有此作用），它一直是通过印象间与观念间的双重关系。

获得生活中的快乐与舒适的能力就是财富的本质。发挥这种能力的或然性以及这种能力让我们凭一种真的或假的推理去预期那种快乐的真正存在，这些就是这种能力的本质。这种快乐的预期本来就是一种极大的快乐；既然这种快乐的缘由既是我们所享有的，又是和我们有关系的某种财产或者所有物，因此我们在此就清晰地看见上述体系的所有每一个部分都极其明晰而精确地呈现于我们面前。

抑制他人的权威或者权力可以让我们的一切欲望得以满足，而奴役却让我们对他人的意志屈服，让我们遭遇不计其数的耻辱与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