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01

天刚透亮，卡穆偷偷溜进屋子，阿爸睡的沉，没有发现他的一夜未归。今天是第六天了，明晚就要和牧羊儿分出生死，要是能活着，以后他和阿爸都再也不用辛劳。

他躺在床上，接下来阿爸要烧一壶热水，有时会抽一杆旱烟，然后给狗喂食，最后才叫他起床。阿爸不是他的生父，他是阿爸从狼嘴下抢出来的，小时候阿爸喝醉后和他说过当时的场景，狼群围着他，头狼不停的在他身边嗅啊嗅却没有下口，阿爸放羊路过，顺手救下了他。

随着年纪渐大他发现有些不一样，再大的雪阿爸都不迷路，这么多年从见过贼狼来自家偷羊，随着与其他人的接触，他知道不是谁都会放羊放到狼群密布的草原深处，也不是谁都能从群狼中救下一个婴儿，可阿爸看起来确实普通，抽旱烟的时候总是咳嗽，应该不是修行者，也不能和动物交流，记忆力，似乎也谈不上惊人，可他知道阿爸绝不是普通人。

这对不是亲生胜过亲生的父子自有默契，他三岁第一次和家里的黑犬阿亮聊天，父亲发现后也只是有些吃惊，然后告诉他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做，他问阿爸相邻居住的长者算不算外人，阿爸认真的告诉他，除了阿爸，都是外人。随后的十三年里卡穆就很少和动物聊天了，父子二人都再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假装被阿爸叫醒后，卡穆洗了把脸，走出屋子，太阳刚升起来，远处是淡淡的橘黄色，近处还没亮透。环顾四周，稍远的地方还零星错落着几间房子，这就是他的邻居了。

这片草原本叫天澜，十五年前被大乾马踏两遍后改名落日原，大乾与大楚是二分天下的两大强国，自己所在的落日原在二者眼中不过蛮夷之地。大乾先皇开明之极，铲除草原上几个大势力后就任由当时的天澜自生自灭，但也真让这片广阔草原出了几个枭雄，于是乎就有了十年前的二踏天澜。

卡穆记忆力不错，可对当时的事情，竟是没有太多印象。只隐约记得到处是火光与哭声，还有印象深刻的大乾军刀清澈的出鞘声。当时天空总是时明时暗，偶有大修行者低低飞过，那阵子阿爸咳嗽的多了些，除此之外，二踏天澜似乎并未影响自己和阿爸的生活。

距离当年的二踏天澜已过十年，天下似是渐稳，大乾大楚隔江而治，百姓过了一阵难得的安稳日子，各项新政不断颁下，他便见过邻居家的姑娘和大乾男子通婚。大乾皇帝彻底把落日原当成了大乾的马场与猎场，除了每年一次的大狩猎，只要落日原的大部落进贡的战马数量足够多，血统足够优良，乾皇就不再多管草原的一切事项。尤其近几年，草原与皇城开始通商，茶盐生意均有了往来，富人日子是越发的富裕了，穷人的日子也算安稳，累些就累些，穷人到也知足。

卡穆也不想打破自己跟阿爸不富裕但快乐的日子，可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修行者的样子，那些修行者采气入身，以意养气锻体通神，一入门槛就可以一当百，臻于化境更可上天入地御风而行，可以说，自己只要入了门槛，自己和阿爸的富裕日子就要来了。

修行者万中无一，修行法门也都严格把握在皇室手里，现有的宗门表面上无不是附属于皇室，皆因现在的乾皇本身就是修为高到不明的修行者，有多高哪里是自己能想得到的。

其实原本关于修行者的事，卡穆也只是想想就罢了，但现在不同了，六天前的那件事，让自己也有了走上修行之路的可能。只要他明晚能活着，只要他争得过牧羊儿。。。

一切，都得从六天前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