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野百合迎来春天
晚上家里来了远客,便去楼上花姐家借宿一晚,其时花姐正在辅导女儿做作业,耳闻目睹,不禁有所思。
花姐性情直爽,刀子嘴豆腐心,我进门时,她正陪坐在书桌前,辅导女儿琪琪写作业,因为琪琪不会做,讲了也不会做,所以花姐就忍不住唠叨起来:平方米除以米,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真是的,一个数学作业,就从七点做到十点半,真服了,天天十二点睡,真要被你熬死了,……"
剩下旁边涕泪涟涟的琪琪,因为受了训斥和打击,反应更慢,题更不会做,这又遭来花姐又一轮加码的责骂羞辱,因为自知理亏,孩子从不争辩。
花姐仍不依不饶,带着气愤、带着不满、带着不耐烦,用高八度的声音,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杀不死人不罢休的语气,再将那题讲了一遍。我因素知花姐脾气刚烈,肯定不让我插手,所以只静坐,装做看我上来时带的书。
这次不同的是,花姐用纸撕成题里的图形,将题中数据搬到撕好的图形中,如此这般,然后如此那般地讲一遍。
琪琪似乎有点懂了,涕泪涟涟地做了,怕再遭训斥,满脸愁容甚至都转成痛恨地写了下一道题。
花姐斜眼一瞥,又错了,错的离谱,没有常识的那种错,内心崩溃了,深吸一口气,反倒平静地说:"又错了。看!是这样的,这样,然后这样,懂了吧?"孩子随后又不情愿做了一遍。
花姐再斜眼去瞥,天哪!第一步对,同理的第二步又错了。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双唇紧闭,脸色铁青,沉默,沉默,调匀呼吸,然后淡淡问道:上面是长x宽算出面积,再乘2,下面直接用长x2,单位也是平方米,米x2是平方米,为什么?"琪琪好不容易干了的眼泪,再次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撕纸,标数字,讲一遍。写吧!斜瞥一眼,这次总算对了。
写语文,感觉有点累了,花姐自己跑到沙发上刷手机,读电子书,我在旁边也读书,留孩子仍在桌前写语文的作文,300字,一张稿纸的篇幅,这时已近十一点。
半个小时后,花姐问:"写了多少了,宝贝?""不知道。""稿纸几行了?""不知道。""快点写啊,宝贝,不早了。"没回应。十几分钟后,"写多少了,宝贝?""不知道。""稿纸共15行,你写几行了?""还剩四五行。""快写,宝贝。"花姐强撑着睡眼等待,其间再叫几次:"宝贝,写完没?"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噼哩啪啦,书本文具响动,咚,这是往门口台子上搁书包。
琪琪像风一样从我们面前闪过,进了卧室,三秒钟爬在床上,脸朝墙,我们随后进来,她也不搭理我们,仍纹丝不动,我们也快速解衣睡下,我忍不住望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满是怨怒委屈还有虚脱样的疲累。
唉,孩子真累!可这该怪谁呢?花姐固然不对,可像花姐样的平凡人不是占国民组成的十之八九吗?如果在同一时段将千万个同类家庭做个镜头横切,是不是多有雷同呢?唉,野百合的春天总是来得更迟些。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无眠。想起我在小学,有一次假期,和闺蜜在她家写假期作业本,她爸爸是数学老师,我们做时,他上前看,估计我错的很离谱,像眼前的琪琪一样,不记得她爸爸说什么了,只记得那冷峻轻蔑的眼神和嘲笑反问的语气,反正也让小小的我感受到了羞辱。
此后再没去她家写过数学作业,当然其它作业也决不去他家写。
可是现在,我不也可以用我当时并不会的知识,去辅导我那比琪琪小一岁的女儿吗?好像有些知识会与不会,只在时间,无关智力。
多希望有更多的人,能耐着性子,充满仁爱地等待野百合开在属于自己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