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围城》，而后《月亮与六便士》

这几日重读了《月亮与六便士》，比第一次读得慢、读得细。前天晚上，还有最后十几章了，7点钟关了手机后，想一口气读完，就倚在床头看起来。方先生屋子里转了几圈，回到卧室后，在我旁边翻来滚去，甚是无聊——他当日的练字任务已经完成，又不能出去公园的灯光球场打篮球，又不想跑步机上跑步。我跟他说，你去客厅随便运动一个小时吧，我想看会儿书。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的书还没有看完（——但眼看着就没有几章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看完），他运动结束，又在我旁边翻滚，好一会儿还不能安静下来。我只好放下书，问他是猴子附身了么。他说，还不想睡，又没有手机可下棋，我也不理他，真是乏味得很。我说你赶紧去洗漱，洗完睡你的觉去。他不满道，就会说这句话，你去问问谁家老婆和你一样，一上床就拿本书，一晚上不理人。我笑道，你不也每次就会说这句话呛我么。

于是放下书和他闲话家常。 以前——也就是智能手机没有人手一部之前，我是如何回应他的情绪的呢？每次去图书馆借书，除了自己喜欢的书，也借一两本好看的中短篇小说集，当他提意见时，我就把书给他，说，你也看会书吧。唉，写到这里，真怀念我们一家五口人手一书安静阅读的那段时光啊。平常我读书，觉得适合公婆和方先生看的，就推荐给他们。但自从有了智能手机，就成了“你也看手机，我也看手机”——这句话我借用了那句“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的曲调（歌名忘了），碎片时间都不怎么读书了。我说，你不读书，很多思绪我就没办法和你分享，比如说我最近在读的这几本书，特别是《月亮与六便士》，给了我很多感触，我想和你分享，可你没有读过，怎么分享。他也看到我前几天写的读书笔记了，但觉得太长了，没有细看。

聊了一会儿，这个一挨枕头5分钟就能入睡的人先睡了，我读完了我要读的。

昨天晚上是7点半关机的。他不想关。 最近早关机晚开机，我觉得我的眼睛好了很多，即使读一天书也不那么疼，可见还是电子屏幕比纸质书费眼睛。他听了说，确实手机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越看心里越乱，下棋找不到对手也没有意思（他也曾培养我的棋艺，但我实在不开窍，也就知道象棋是马走日字象走田，围棋是金角银边草肚皮），还是关了吧。可是关机这么早干嘛呢？你给我讲讲《月亮与六便士》？我说， 这本书我还是不熟，还没有读透，要讲，我得下床去给你做个讲义。他笑道，是不是人物名字都还没有记住呢？这个倒是都记住了，因为故事并不恢弘，线索单一，人物也不算多，但还是不能和一个根本没有读过它的人讨论它。

我去书房找到《围城》给他。这本书他以前读过，但是，不同年龄的阅读收获是不一样的，即使是同一本书。我跟他说，等你恢复记忆，搞清楚《围城》里的人物名字了，咱们就可以讨论这本书了，我对钱钟书杨绛二位先生的家世、生平、作品，还是比较熟悉的，《围城》大概读过10遍了，闭着眼睛就可以和你聊。另外，读毛姆，我是不停地想起钱老的，那种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那种深刻（或者说尖刻）犀利，有异曲同工之处，都叫人拍案叫绝。比如毛姆写到斯特里克兰的大姨子时是这样说的，“（她）样子看起来很精明，像是整个大英帝国都在她的兜里揣着。高级官员的妻子都是这样的范儿，自视高人一等。她精神抖擞，尽管教养不错，却丝毫不能掩饰某些偏见……”

方先生做完运动后，拿起《围城》读了起来。一个小时后，我放下《威尼斯之死》——托马斯·曼讲故事的方式显然没有毛姆更引人入胜，这个版本的字体也比较小，不适合晚上在灯下阅读。我合上眼小憩，方先生依然手握《围城》，看那眼神是读进去了。我问他读到哪了，他说方鸿渐到苏文纨家拜访了。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 说写得好写得好。我说，后面的故事更精彩呢。 于是跟他聊了一阵钱钟书先生一家的故事，一直到10点半，洗漱睡觉。睡前，我想起来，这个晚上是我先放下书，是我打扰他读书的，是我找着和他聊天的。

嗯，感谢钱钟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