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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两周年纪念专号》读后感

2018-05-17  本文已影响73人  80a6c79c1cd5

在方所看到这本书,花了两个小时把它翻完了。对这本书我的态度是:第一,我支持理想国每年出一本这样的纪念木心先生的书;第二,它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实在令人难以恭维。但考虑到这其实就是一本专题性质的杂志,也不能要求太高了。话说回来,如果将《读木心》、《木心纪念专号》、《木心两周年纪念专号》这三本书去芜存菁合成一本书,是有可能做成一本不错的书的,现在就只能当作杂志看看了。

整本书里面最喜欢的内容当然是从木心遗稿中选出来的文字,以及昭明书院匡文兵记录的那篇谈话录。遗憾的是《海伯伯》只写了一部分,期待日后再从遗稿中发现后半部分。那篇《如是我灯(序)》中先生说自己以新闻题材入诗,写了一百多篇而成此诗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很想看看先生是怎样把新闻写成诗的。

至于那篇谈话录,我以为是全书最有价值的一篇,可惜谈话者没有回去之后便马上将谈话内容记录下来,而是事隔多日后才动笔,所以许多话语已经在记忆中遗失了,写出来的也就只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言只语了。

尽管如此,读者依然能够多多少少的从这些谈话中看到日常生活中的木心先生是怎么样的。我发现木心先生常常在谈话中夸自己,但是他的口吻又是非常平淡的,你不会觉得他那样说有什么夸耀的意思,而只是说出一些非常平常的事实而已。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只是实话实说,不知道虚伪,也不知道掩饰。

谈话录看到一半,我突然想,木心先生的口气,完全就像一个小男孩嘛。这时又想起开头看到的先生那张斜戴贝雷帽的照片,那样子,十足一个老男孩。他是真的做到了看透这个世界、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又始终纯真如孩童。

木心先生自己的文字之外,书中最有价值的文章,我觉得是这几篇:陈丹青的《孤露与晚晴》、陇菲的《木心的友人李梦熊》、画家陈巨源的回忆文章《与一代奇才木心的交往》,此外就是那篇对十几位台湾文化的人访谈实录。

陈丹青的文章就不多说了,要重点推荐的是陇菲先生那篇《木心的友人李梦熊》。李梦熊,木心在纽约讲文学课时多次谈到他,曹立伟回忆木心的文章中也补充了一些内容。木心先生对李梦熊可谓念念不忘。我想,木心一生遇到的那么多人中,堪称知己,且头脑才能心肠皆可与其对等的,或许只此一位吧。他们的为人,交往,风度神采,在在令人想起魏晋时期的那几位高士,可惜后来居然绝交了。不知他们自己有没有为此而遗憾,我是感到很遗憾的。要是他们没有绝交,又一同到了美国,那该多好。相比木心,李梦熊后来的遭遇更加坎坷,据说他晚年贫困潦倒,落魄街头。如此晚景不免令人唏嘘,但我想,这可能是李梦熊的一种自我选择,而不仅仅是因为生存环境恶劣,他又性情孤傲与外界格格不入所致。李梦熊和木心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追求的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在他们想必没有看得多么重要。木心献身于艺术,要像伊卡洛斯那样一直飞到死。李梦熊则潜心佛学,以其天才许是悟了道的,所以李劼说他晚年的落魄街头乃是不着相的高僧修为。但这样一位高人,却没有作品留下来,实在叫人可惜啊,虽然这于他本人大抵是无所谓的。

陈巨源先生所写的《与一代奇才木心的交往》,我以为是很珍贵的,这篇文章和画家夏葆元那几篇追忆文章一样,道出了木心出国前的一些经历。文章中提到木心曾画了五十幅山水画,五十岁生日时他将这些画作展示给朋友们看,不料因为作品太过超前,大家都不知说什么,便没有表态。后来陈巨源回家写了一篇评论,木心很高兴,回了一封信表示谢意。陈巨源将这封信视为至宝保存至今,因为那已是一件艺术品。

关于那五十张画,文章中还提到一个插曲——

木心去移民局办手续,因为各种条件都不符合,美国领事打算拒签。但木心早有准备,他递上自己用那五十幅画制作的一本画册:

“领事先生,请你看看这个。”

美国领事看到这些画,立刻问:

“你画的?”

“我画的”。

“喔,很好,我给他们看看。”

几个美国人研究了一会之后,领事过来请木心进去,十分恭敬地对他说:

“你画得这么好,我怎么可以不让你去美国,美国需要这样的人才,美国人都很优秀,像你一样,你应该去美国。”

于是,木心的签证手续很快就办妥了。

陈巨源说对木心是如何拿到赴美邀请,何人担保,以何名义,一概不知。这一点,夏葆元先生在他的文章中有提到,诸位可以去看。另外,在《鱼丽之宴》的访谈中,木心讲过,他准备出国时遭到一位街道居委大妈的阻拦,他就骗她说他在美国有一个爱人,很多年没见了,他去是去看她,大妈因此很同情,就放行了。当时看到这段,我一边笑一边想,木心先生还真狡猾哩。

木心先生去到美国后,一边当留学生一边画画。后来他的画被一位叫陈英德的油画家看到了,惊为天人,要写评论,为此陈先生请木心写一点自我介绍的材料(好像是),木心写了,虽寥寥数语,但已让陈英德大为惊奇,于是对木心说,你要写,然后木心才重新开始写作,写了之后,陈英德拿给诗人痖弦,痖弦大喜,刊登到他主编的《联合报》上。再之后,就有了我们看到的木心的文学。

八十年代,木心文章在《联合文学》和《中国时报》陆续发表,引起岛内文坛轰动,许多当时的文学青年至今记忆犹新,在刘道一辑录的这篇访谈实录中,骆以军、蔡明亮等十几位台湾文化人就谈到了当时是怎么样一种情形,以及阅读木心的经历和感受。我喜欢这篇访谈,因为觉得很是诚恳、亲切。

此外,书中还有去年两场关于《文学回忆录》的讲座的文字实录,一个是在北京举行的《文学史的另一种可能》,一个是在上海举行的《读木心的困难》。感觉上,北京那场比上海那场好出不只一点。其中讲得最好的,当属浙江大学的许志强教授。我觉得他是懂木心的,因为他也有一颗诗心。许教授有一篇《论木心》,写得非常好,很有才气。

最后,谈一下书中占了将近八十页篇幅的网友评论。老实说,刊载一点网友的阅读反馈是好的,但刊载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水分呢?《文学回忆录》出版后,陇菲先生非常有心,整理了上百万字的微博网友的评论,这八十页想必就是从中择取出来的吧。网友评论中,有赞美的,也有谩骂的。那些谩骂的人,不知道编辑有没有那个意思,好像有点被黑的感觉,因为他们在这里面显得特别没素质。不知道是这些人本来就没素质呢,还是人在谩骂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没素质?有时我看到别人谩骂木心会很生气,这时我就想想木心说的:不要理会苍蝇跳蚤。

很意外的,在网友的评论中居然看到自己写的几条微博。看到的时候,脸上有一阵阵发热,感到很惭愧。我一直想写一篇评论木心的文章,但一直停留在想的阶段,我学浅识薄,哪里有资格评论他。我一直以为只有像《醉舟之覆》那样的评论,才能配得上木心。可那样的文章,除了木心,谁写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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