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 第六章

铁锤听到邢驰的问候，利索地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一种被爱的狂喜。

站在旁边的钟瑶脸上有诧异。小铁锤见状，解释：“姐姐，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天举着我摘桃花的大哥哥，我还赢得了比赛呢。我摘的最多。”

钟瑶看着小铁锤欢快的神情，也立马开心起来：“就那么喜欢桃花啊，我跟你说了这么久的童话，也没看这样快乐啊？小淘气，花是可以结果子的。”说着，她还用手的中指刮了一下铁锤的鼻尖。

说完，她抬起头，刚巧碰上邢驰那一眼温软如泉的柔波。简直太好看了，比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更容易让人迷失判断。她一定没意识到一个女子像这样长久注视着一个男子，是多么霸道的主动。

清风吹乱俩人的眉眼，忽闪忽闪的眼睛跟随心脏起搏挑动。这是冰雪融化的季节，百花盛开。隔壁音乐老师悦耳的声音很合时宜地传递万物的悸动：

春天的芭蕾

随着脚步起舞纷飞

跳一曲春天的芭蕾

天使般的容颜最美

尽情绽放青春无悔……

小铁锤的声音划破静默：“哥哥姐姐，听说那个林子有好看的七色鸟。平时院长不让出门。我想…”

孩子终归是孩子，爱玩的心不会改。跟院长请过假后，他们三人一起出了院门。看着三人走出的逶迤，院长和里面的一位中年女教师笑得意味深长又温暖。

这是很大片的森林。地势不算崎岖，可是层林叠嶂，依然有些危险。不过白天又多人同行，问题不大。只要带好野餐用的食物水，还有照明灯。基本很安全。只是有个小问题：钟瑶不用手机的。

邢驰知道后，用眼神略做责备状，毅然地把手机给了钟瑶。钟瑶说不用，邢驰头也不回上前一步走了，留下一句“只怕万一，到时你可以呼救”在空旷的林间回荡。

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和铁锤欢快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在春日的午后演绎一场有声充满童趣的彩色的电影。观赏的人也一起逃离了喧嚣的尘界。有足够的情怀来聆听心的欢快，到处充满了纯真。好看的容颜，欢快的笑声像梦又像童话的世界。对了，还有顽皮的风，穿林渡叶，拉动地球的脉搏，扯出一片天籁之音，一会闯入人的脖颈，一会钻入人的心间。

邢驰看着钟瑶通透的眼睛，跳动的酒窝，春风化雨般的笑容，突然就有了一辈子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愿望。那是一种最原始的依恋。

忽然“知唔知呀”的声音传来。这是七色鸟独有的叫声。听到动静后的小铁锤。激动不已，赶忙扔下手里的枝干，立马循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孩子一个在林间到处跑是很危险的，声音根本无法辨别从哪里传过来，转来转去还容易迷路。

钟瑶让邢驰先行照看铁锤。自己在后面走着，她看着邢驰高大的背影和疾驰的步伐。莫名地心安。

半刻后，邢驰和铁锤回到原地，却迟迟不见钟瑶。潜意识下，邢驰的心里在打鼓。他有些自责。太大意了，他想到这里有猎人留下的陷阱，地面都修整好的。没经验的游人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他心里祈祷自己想象的事情千万不能发生。

可是一刻过去了。他还未见到钟瑶。心里越来越慌张。他拧紧的眉，透着浓厚的忧虑。他往钟瑶最后所在的地方走去。

突然他听到了“呼救”的声音，所有的神经元都被调动。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在哪个方位，几分钟后，他找到了钟瑶。那是一个陷阱，两边是参差不齐的大树，中间宽广，像一条平整的路，却没料有人竟然在这样堂而皇之的地点挖了个大坑。又用枯枝败叶修饰得几近完美。

钟瑶果然被困在了里面，所幸没有受伤。他快速跳下去，把钟瑶扛在肩上。把钟瑶推出来了。1米85的邢驰有再加上很好的弹跳力，轻而易举地跳上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铁锤在鼓掌的时刻，因为紧张和激动，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枝条拌了一下，重心不稳。一骨碌滚下一个斜坡，头撞到树根上。俩人急忙跑到铁锤停下的地方，铁锤已经晕倒了。在邢驰抱着铁锤的时候，钟瑶惶恐地张大嘴巴，脸色惨白，嘴唇因为惊吓有发白的紫，身体开始哆嗦。

邢驰看见钟瑶的表情，知道情况不妙，侧身一看铁锤的头摔破了，正汩汩地流血。钟瑶的眼睛闪烁，动作颤抖。语言断断续续：“我们…快打电话，找…找…救护车。”

她一边说，一边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眼泪急速涌出，一直在一个地方像被黏住一样动不了。她忘了，手机就在她的右手握着。

邢驰知道，她在担心，而非害怕。他慢慢牵过钟瑶的手：“别担心，我刚检查了，没摔到后脑，在右侧下方。来，手机给我。”

只见邢驰一只手抱着铁锤，另外一只手从钟瑶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他还在安慰钟瑶：“没关系，这里离台山路的流动救护站很近。一会就来了，铁锤没事的。”

钟瑶的眼泪黏着头发。揉成凌乱，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邢驰的心骤紧，心里有一种温热在急剧翻涌，搅得五脏六腑乱了职守。

医生检查之后说铁锤没有伤到要害处，就是失血有点多。即便如此，钟瑶依然不放心。她在自责自己的粗心。邢驰劝她喝点水，放松一下心情。她只是呆呆地摇了摇头。她就坐在铁锤的身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要一直等他醒来。

好几次，钟瑶都已经垂下了沉重的头。可是依旧扎挣着坐正，用力起身。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护士偶尔过来给铁锤量体温，说是一切正常。可是已经过去6个小时了，铁锤还没醒。

邢驰让钟瑶赶快到躺椅上休息一下，她还是摇头。继续坐在那里。时钟滴答滴答转动，已经夜里11点了。从出事到现在，他们滴水未进。从未离开过。

看着钟瑶憔悴的样子，眼睛垂落。邢驰心里更不是滋味。指针转动的声音，也敲打着邢驰的胸膛，一种跋扈的热气从肚子汇聚到心脏。与钟瑶并坐的邢驰突然转身，深深地吻在钟瑶的额头。温热久久不愿离去，钟瑶因为措手不及呆呆僵住了，眼睛圆得黑亮。邢驰的睫毛长而卷翘，羽毛一样熠熠闪耀，男人的阳刚和温柔尽显，她像被灌了迷药忘记去做些什么。时间好像突然变慢，要把这个吻拉成永恒。就在这时，握着铁锤手的钟瑶感觉到铁锤的手动弹了一下。

她如梦初醒，赶忙跑去喊医生。邢驰对着刚刚醒来有些微弱的铁锤，竟然开起了玩笑：“钟姐姐是不是很傻，这里有玲不摁。”说这话时，他的宠溺悉堆眼角。

说着已经用修长好看的食指覆在了按钮上。

铁锤被医生带走做进一步的清洗和治疗。走廊下，邢驰和钟瑶坐在一起。这个男人刚刚吻过自己，却又若无其事。钟瑶脸上的绯红却还未撤。原来有目标有主见的钟瑶也会羞答答，他一定不知道，她一个写小说的会常常沉浸在故事里，可是现实，她第一次尝了男人的肌肤之亲。

钟瑶直视医院走廊的墙上，眼睛盯着一角动也不动。不敢随意顾盼。抿着嘴巴，很长时间后，突然眼珠子转了半圈。她好像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钟瑶：“你知道我是写小说的，我想要帮助有些人。”

邢驰稍显讶异：“你是说通过写小说帮助人？”

钟瑶：”小酒窝这本小说，听过吗？”

邢驰：“平时闲暇不多，我不看小说。”转而用醒悟的眼神看向钟瑶：“你写的？”

钟瑶：“嗯。”

钟瑶：“主角是有原型的。他是我曾经遇见的男孩，在南山医院，13年前。他曾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能从我脸上的酒窝认出我来。”

说这番话时，钟瑶的脸上有复杂的表情，像是一种失落又像是期盼。

邢驰没再看着钟瑶，他的思绪飘到13年前了。他自然也无法体会钟瑶因为看到邱美华的长相时又是有多么的触动。

原来，钟瑶是在以现实里的人物为原型，写成小说，出名后相当于发出去了英雄贴。有贵人愿意资助这样的社会失孤人群，并且会一直受到这一个人彻底的帮助。绝非单纯的捐赠，看望，短暂性资助。

用钟瑶的话来说，彻底地帮助一个人总比对很多人杯水车薪的关爱来得实在。

钟瑶下面的这些话，邢驰根本模糊不清了。他还纠结在刚刚听到的字眼——南山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