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花开

晚上一向是妈妈陪十六睡，我陪南风睡。这些天到了睡觉的时间，南风总是说我不睡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任凭我讲多少个大鱼小鱼和南风船长的故事都无济于事，直困得我眼皮打架，满口胡话。我觉得很奇怪，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吃的太撑？睡前情绪不好？好像都不是 。和妈妈研究半天也没有结果。

周末，南风正高兴地驾驶着自己用沙发靠枕建造的潜艇漫游大海，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聊天。

南风晚上为什么不愿意睡觉呀？

我想妈妈了。

哦，原来是想妈妈了呀。你可以告诉妈妈，让她来陪你呀。

妈妈要陪弟弟睡觉。

听到这里，我心里百味杂陈，又是怜爱又是心疼又是歉疚。虽然只有两岁半，但其实他是有丰富的情感体验的。这话里分明有委屈，有理解，还有爱。

杨绛在《我们仨》里写到，她和钱钟书有了阿圆，就不想再有第二个孩子，怕分走了对阿圆的爱。现在我们有了南风和十六，怎样让两个孩子都得到充分的爱，是我和妈妈经常要面对的问题。刚有弟弟的时候，南风的确有一段时间情绪不好，这段时间最可怜。我能够深深体味孩子的艰难接受有人来和他分享爸爸和妈妈的心路历程。尽量多关注陪伴，让他不孤单。但有时候却难免分身乏术，让孩子有被冷落的感受。这是我们的无奈。

大家都说二孩儿家庭，一般哥哥温厚，弟弟狡黠。我们家已经能够看出端倪了。弟弟天生会撒娇会来事儿，平时抱着时会主动和你贴脸，你出门会摇着小手再见，会躲在你背后和你藏猫猫；不高兴的时候上来就撒泼打滚，要求得到满足一秒钟就露出谄媚的笑脸；特别会抱屈，自己摔倒了，本来没事，只要有人说摔跤了呀，立马会变一个哭脸指着摔跤的地方抱屈；尤其早上醒过来，乐呵呵的趴在你身上打滚，小狗一样在你身上蹭来蹭去，不得不让你多生怜爱。哥哥可不会这一套，情感表达含蓄内敛，就连在妈妈身上撒娇的时候也非常少。和弟弟在一起，哥哥更加谦让，即便是打起来，也会让着一手。哥哥会多委屈点，恐怕这是所有的兄弟之间的共性。

我的侄子文昊和侄女小曼，两人分一个蛋黄派，小曼下手一掰为二，把另一半给哥哥，结果蛋黄都在妹妹这边。分完小曼哈哈大笑，文昊吃着自己的小半，淡定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同样的委屈，理解和爱。

我和哥哥也相差两岁，哥哥性格耿直，经常会惹爸爸妈妈生气；在这种对比中，就更衬得我乖巧。但又经常是我闯祸，哥哥受罚。一次我把家里的钥匙玩丢了，爸妈到家开不了门，追问我俩，在我害怕得瑟瑟发抖时，哥哥说是他弄丢的，于是一通暴揍落在哥哥身上。至今我依旧为我的懦弱深感抱歉，到现在回想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哥哥对我的袒护。但和别人打架时，却是兄弟俩一起上，经常弄得被打的孩子家长登门告状，即便是被父母暴揍也依旧乐在心中。家中变故，也是妈妈和哥哥挡在我身前，替我领受风雨，而我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再往后是上学，哥哥读到初中毕业就出外打工，硬是让我念完大学。这中间有更加深沉的委屈、理解和爱。

人总是在回望中成长。如今，我当了父亲，看着南风和十六兄弟俩相处，反躬自身，我才更加深切地理解我的哥哥，更深刻地理解‘’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的意思。也更能体会母亲经常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的两难的无奈。

这两天，南风学会一首儿歌，天天唱：我爱我的爸爸，我爱我的妈妈，我也爱我的弟弟；爸爸妈妈弟弟都爱我，我有一个幸福的家。

我在同时默默地吟诵：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