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翁”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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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6期“酒”专题活动。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说的是，人，一旦受到惊恐或强烈的刺激，就会在心里产生条件反射，并形成“刺激泛化”式的情绪记忆。现实生活中，类似蛇跟绳子，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却时不时会给人带来或大或小的情绪记忆，简单说，就是心里阴影。

比如，我一看见“酒”字，不由得就想起大夏的同事荆老师，同样，一看见荆老师，就想起那年他在我家喝的那顿酒，时隔二十多年，至今我见酒都望而生畏。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一个周中的中午，我已做好了饭。大夏下班回来，听得见他刚到巷子口，就熄了摩托车的火。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虚掩着的大门，“吧嗒！”大门随即被摩托车轱辘顶开。大夏左手提着满满一塑料袋子东西，右手把车挪停在院墙跟前。他转了一下身，镶着两颗大金牙的荆老师跟着进来了。

荆老师左手推着一辆轮子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自行车的车把上挎着亮晶晶的一瓶白酒，后椅上，蹲着一打（12瓶)绿茵茵的啤酒！“不倒翁”荆老师，稀客啊！名不虚传。荆老师是大夏的同事中，出了名爱喝酒的人，人称“不倒翁。果然，第一次到我们家做客，这阵容就把我给惊着了。

我将他们迎接进家，大夏和荆老师，一替一下，把塑料袋里的下酒菜和酒放好。我安顿好俩孩子的饭菜后，又临场即兴发挥，给他们炒了个土豆丝和醋熘白菜。两人便开始了一顿美美的“酒席”。

“咕嘟咕嘟咕嘟嘟”一杯，再“咕嘟咕嘟咕嘟嘟”一杯，大夏一手拿，一手托，小心翼翼先给荆老师后给自己酌满酒，说：“荆老师，您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别拿心，咱一饮为快。”“嗯，好的，先干一杯为敬！”说是快，那是急，荆老师边说边“呲溜”一声作罢，大夏没防住，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酒给倒到下巴颏，定了下神，猴头忽闪了几下才将一杯酒喝了。

荆老师眯了下眼，拿起酒瓶倒满第二杯，说：“小夏，人跟人不一样，酒量也不一样，喝酒的方式也不一样。别见怪，哥献丑了。”“哦，哥，啥见怪，是见识呀！”大夏忙回应到。“呵呵，那就好，接着咱哥俩慢慢来。”荆老师说。

大夏平时虽喝不了多少，可比较重情意。他只好一口酒，两口菜，而荆老师是一口菜，两口酒。喝着喝着，一瓶白酒、六瓶啤酒见底。大夏的头成了个红元帅苹果，舌头上了发条，拨一下转一下，不由自主。二两的本事干了半斤的活儿，耳朵根都支棱上劲儿了，红扑扑地，如守卫他的“哼、哈”二将，暗示他立马放下酒杯，及时止损！

荆老师呢，咦？怎么了？手搭在桌子边，眼盯着酒杯，脸也红成两个大太阳，一动不动直眯眼笑。嘴巴由椭圆慢慢变成半圆，再变成弧线，后来面肌干脆不动，身子软瘫失控，歪扭着要卧下。“荆老师！”我见势不妙，惊叫了一声，大夏的眼也跟着瞪了过去，慌忙拉住荆老师的手，端眸着他，鼻息是在正常进行。

我心慌瞭跳，三八两下将桌子撤下，同大夏一起把荆老师扶到被子垛跟前，让他靠着被子，观察了片刻，大夏又掐了一下他的人中，他嘴一抽作了迅速回应，并抿嘴笑了一下，卷着舌根嘟囔到：“没——事儿——滴，让——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把他放平，给他身上盖了张毛毯子，我又用灶火烧了一大暖壶开水，感觉炕更热乎了些，就跟大夏坐在炕沿边，一人一杯水，面面相觑，也无言以对，祈愿时间尽快过，恨不得将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拨弄拨弄，让荆老师赶快睡醒，平安无事，“保将军来，保将军回”。

接近午后两点钟，大夏酒劲过得差不多了，正考虑该不该丢下我照看荆老师，他去上班。没想到，荆老师的脑子里像有个定时器一样，也准时在两点钟醒来了。他的眼睁开了，面部表情恢复了原样，能正常交流了。我深呼吸了口气，悬着的心才得以归位。一顿有惊无险的二人“酒席”终于安然落幕。

后来，每当想起荆老师在我家喝过的那顿酒，头皮就情不自禁地像触了一下电，麻簌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