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云随雁字长（六）

第六章

云骞随沙泠回到石洞时，月亮已经老高了，在空旷的沙漠上空，映出了银色的沙影。

与鹤见了云骞，竟觉得十分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云骞不说话，只掏出了那白羽箭，向他抛去：“找不着。”与鹤接了，翻来倒去看了好久。

沙泠乜斜了冷君言一眼，回头对云骞说：“师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在附近？”

云骞道：“非也。我先进了荒漠，去了遗址，发现那儿就是个废墟，便折回来。因着四十年前与圣医有过交往，便朝他家的方向去了。”

他又四顾，叫沛轩裹着脚，就过去低声问了，俩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

冷君言在地上铺了好些衣物，然后轻轻地将涣涣放上去，盖上了他的外袍。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沙泠说：“要我是孩子爹，我就一直抱着，我舍不得放她在地上。”雨菲听了，抬头去看他。

冷君言慢慢地走近沙泠，忽然张开手臂，将他囚在石壁上，低头在他颊边道：“你怎么总是针对我？我舍得舍不得与你无关。”

沙泠瞅着他的脸渐渐贴近，不为所动。

“你不要总是挑拨离间。”冷君言没有刮胡子，白嫩的下巴上冒出来青青的须根，却也没有影响他的美貌。

“有病赶快治。”沙泠用宝剑的剑柄抵在他肩上，推开。

“你……觉不觉得云骞师叔有点奇怪？”冷君言压低了声音，垂下头。

沙泠一愣，眼角迅速瞥过去看那不远处的云骞。他狡黠一笑：“不跟你抢涣涣倒是不太正常。”

冷君言说：“谁能抢得了。”

沙泠浅浅一抿：“别以为有孩子就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阿穆在旁边听不分明，只隐约听到“孩子”“舍得”，他不禁对那暧昧纠缠的两人投去了质疑的目光：“你们何时感情这么好了？”

涣涣感觉自己沉睡了好久，终于醒转过来。她起身时觉着身上酸痛，可力气渐渐回来了。如今就是有些饿，真神奇得很。她看着身下的衣物，静静地思索了一阵。夜雪过来，拉着她的手：“涣涣，你还好吧？阿穆刚才将烙饼撕了窝到稀粥里，吃着挺暖胃的，就不知道你合不合口味。”

冷君言听得那边有声响，赶紧放开了沙泠过来。他的手一向冰冷，可今日竟暖了。

“涣涣，”他说，“好些了吗？”

涣涣点头。其他人都自觉地离开，就剩了他俩。冷君言将她搂紧了，在她耳边说：“我们把孩子生下来。”

涣涣起初有些迷惑，直到感觉到他那手贴在她的小腹，才恍然大悟，脸有些发热。有些欣喜，然而很快就冷静下来，“如果没有它，你是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吗？”她问。

冷君言说：“不是。”

她叹了一声。

忽然，冷君言又将她扳过来，小声道：“那个不是云骞师叔，你要提防他。”

涣涣忍不住看了云骞一眼，恰好他也瞧了过来，眼里毫无感情，倒把她惊出了一身汗。

“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你不要离开我半步。”冷君言说，“我们的婚约可还做数？若是做数，我们就立即成亲吧。”

涣涣苦笑着推开他：“君言哥哥，你还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冷君言不语只是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从后头环着她，将耳朵贴在她背上，听她另一边心跳的声音。

“接下来的路，你还去吗？”冷君言问。

“我不去，谁弹琴给你们听？”

“不弹也行的。”

“总是觉得离他们有点近，越近越不踏实。”涣涣说，“我没事，被照顾得好好的。”其实从头到尾，伤害她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因为涣涣和沛轩，行程又拖延了大半天，到了下一日太阳落山，他们才终于整装再次出发。

多娘问沛轩：“死了没？”

沛轩晃了晃他的伤脚，大好了。多娘推开他，他差点没摔倒。

走出洞口时，气温开始下降了，冷君言将涣涣搂在怀中，涣涣说：“君言哥哥，你这样我不好走路。”

沙泠正帮雨菲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心眼不好，仔细儿子不肯叫你爹。”

雨菲不做和事佬，偏就觉得两人斗嘴好玩。

沙泠继续道：“他儿子叫啥好？冷漠就挺不错的。”他边说边就忘了其他事，伸过手来牵起雨菲：“我们走吧，让冷爹忏悔去。”雨菲有些恍惚，被他带着就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