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响河》第三章 番外·那个坏小子的电话
第三章
番外·那个坏小子的电话
大一马上就要结束，大家都忙着往各个学院跑课，看看自己更适合哪个专业。经管大类的学生大多都会选金融、会计和工商管理这三个专业，所以商学院这几天总是分外热闹。
筱辰打一进校门就打算读金融，虞飞和晓江则是铁了心地报旅游管理。只有我还没想好。
我陪晓江去中欧旅游学院了解情况，系主任刘老师分外热情，隐隐显出旅游管理专业的几分不景气。我很犹豫，因为我听说普通旅游管理今年有意向来的学生不到十个，而去读中法旅游管理的话得外加一门法语课程，比读双学位还要辛苦两倍。
可我向来不喜欢数学，应该说数学不喜欢我，我总觉得自己是不适合读金融的。晓江和虞飞已经抱团，筱辰一直拉拢我，更使得我像无路可走的逃兵。
我只好对两边人说，容我再想想。
一晃眼就过去一个月，马上就到截止日了。班助顾恒打来电话责怪我，说班上就剩我一人还没定下专业时，我狠了狠心报了普通旅游管理。我想不能选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况且这不喜欢里面还带了点天生的不擅长。顾恒叹了口气，说自己这个班助没给商学院留下个好苗子，我听了笑嗔他，这是向他学习。
顾恒大一的成绩一直在全年段前三，谁都以为他会在大二的时候选择金融系，结果他却报了商学院除经济学之外最冷门的专业——市场营销。我和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继又感叹，料想我笔头功夫这么好，当初应该选文史大类的。我听后莞尔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选完专业之后，就要按学院和专业分寝室了。我们寝室四个关系非常要好，从没想过要分开。好在每个学院有按人数比例分配的混合寝室名额，自然商学院的名额要比中欧旅游学院的多得多。可是，怎样才能抢到那个混寝名额呢，这真是个大问题。
暑假头一个月，大家一边在各自班里参加军训，一边找各种门道打听混寝的消息。筱辰天天往学工办董老师那里打电话，但人家都没有给明确的回复，我和晓江也找了刘老师，却被告知旅游学院最多一个混寝名额，能抢到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当所有新大二在“你若军训，便是晴天”的无厘头吐槽中踢着正步准备接受校长审阅时，筱辰发短信给我——商学院的混寝她抢到了。
我摘了汗涔涔的帽子，拉开迷彩服的领口，大手一挥，晓江和虞飞拎着四瓶冰奶茶走进老台门。还没坐稳，虞飞红扑扑的脸就笑开了花，又确认一遍：“真的拿到混寝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老台门很快就被从操场赶来的新大二学生占满了，店里到处都是飘着汗臭味的迷彩服。等筱辰最爱吃的金针菇脆笋拌面上来好一会儿，她才小跑着进来。
“你们教官怎么留你们这么久啊？”晓江扒拉着碗里的肉糟饭问道。
“没，是班助带着其他商学院的学长来看我们，给我们带了绿豆汤和西瓜，所以才迟了。”筱辰说起顾恒的时候，双眉一紧一松，有种逶迤的温柔。
“哎哟，你们真是好，入了商学院有班助去看你们，有学长给你们送吃的。”虞飞大口喝着冷饮，故意挤眉弄眼作给筱辰看。
“你们也会有的啊。”筱辰又娇俏地呛回去。
晓江接话道：“我们学院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想我自从高中进了文科班，身边的男生就少得可怜，我感觉选了旅管，这以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啊！”
我们班一共10个人，只有一个男生。我虽然赞同她，却也是忍不住，说：“谁逼你选旅游管理了，谁逼你了？”
“就是说。”虞飞附和道。
“不要急，你们迟早都会有的。”筱辰闪着亮晶晶的眼眸对我们三个说，口气带着点过来人的经验之谈，隐隐有种将她自己的未来排除在外的意味。
军训结束后我们就搬到了另外一幢学生公寓，那里的最高一层全是商学院的混合寝室，共有八间，原来住我们隔壁的慧华她们也抢到了混寝，巧的是新寝室还是在我们隔壁，八个女孩兴奋地聊了一晚上，止不住说这是天大的缘分。
**************************************
大二开学那天正好是慧华寝室的寝室长生日，大家在来学校的路上讨论着在新寝室煮火锅庆生。我下午两点左右到了寝室，整理好东西下楼，正碰上推着行李箱在一楼大厅讲电话的筱辰。我偷偷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谁想到她竟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面无血色地看着我，与刚才巧笑倩兮的模样迥然不同。
“响河你，你……真是，真是吓死我了！”她嗔怪道，嘴里呼呼喘着气。
我赔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没想到你那么不经吓啊！”
筱辰的自制力和胆量都是我们寝室的最高配置，这会儿却那么大动静，我心头掠过一丝疑虑，瞬间有了想法。
等她理完东西，我们打算一起去农贸菜市场买菜。虞飞带了熏带鱼，晓江带了红酒，慧华带了鱼饼，隔壁寝室的两个湖州妹子带了八只阳澄湖大闸蟹和其他吃食，就连寝室长也自己准备了生日蛋糕，只有我和筱辰什么也没带，若空手去赴生日宴，情理上总说不过去。既然要吃火锅，那我们就去买点火锅底料和配菜。
出了南门，我们沿着两旁的香樟树一直往前走。前几日静江刮台风，整条街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人行道上都是一堆堆被扫拢的落叶。筱辰双手圈着我的手臂，将手掌贴在我的胳肢窝里取暖。上午的雨下过，空气里还是湿湿的透着冷意。
我们走到东门口，我嚷着要吃驴肉火烧，筱辰不让。
“都四点半了，等会就要吃火锅了，你还吃得下啊？”
“我饿。”我向她撒娇。
“那就去东哥烧烤买串烤鱿鱼垫垫肚子。”
“好主意！”我乖乖地听她话，又往前走了。
我们两个总是不自觉地把对方当男朋友去倚赖，又总是不经意地像个男人一样去疼爱对方。在我胳肢窝里取暖的小手就像是一颗心脏，又像是完整的一个她——林筱辰。
回校的同学渐渐多了，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哗哗哗”地划出一段一段急匆匆的旋律，朝着东门和南门涌去，像一列列即将开往终点的火车。
我感慨，人海茫茫中，偏偏是我和你，还有另外两个小傻瓜，能有幸在这所大学遇见，从生活到读书，相伴度过最热血最干净最欢喜的四年，这该是怎样的机缘。
我把鱿鱼串伸到筱辰面前，努着嘴说：“喏，这块辣椒粉放太多了，你帮我吃掉。”
筱辰用舌尖勾走上面的辣椒粉，我一惊，直笑她这一勾，把我的魂都勾走了。真是个蛇精再世。
不料她却用被风吹冷的面颊蹭了蹭我的针织外套，极满足地说：“哎呀，见到你们真好，真是太幸福了！”
这时我发现，筱辰变了，变得多情而温柔。
晚上生日宴正式开始，电饭煲要做火锅，电磁炉用来蒸螃蟹，一次只能蒸四个，得蒸两轮。六个女生跟绿林好汉上梁山似的，个个不要命地围着炉子准备抢第一轮螃蟹吃，寝室长在一边看着，对正洗菜的筱辰说，“你说她们幼不幼稚？”
筱辰笑着说：“东西总是抢着吃比较好吃，真到吃了就会让的。”
真到吃了，不仅会让着吃，还会分着吃。这就是女生之间的友情。但是，有些东西是让不得，分不得的。
慧华她们给新寝室铺了泡沫地垫，大家可以直接坐在地上，怎么惬意怎么来。我靠在两床之间的爬梯上，左手边就是寝室长的书桌。酒过三巡，我已有些意兴阑珊，想说玩些游戏助兴，有人说玩杀人，有人说玩真心话大冒险。
寝室长和筱辰都不同意玩真心话大冒险，理由是我们八个母的既没有料可爆，也没什么大冒险好玩。
湖州妹子不服，说:“哪里不能大冒险了，可以给你们班班助打电话告白啊！”
两个湖州妹子虽是我们隔壁班的，但没少听慧华和寝室长说起我们班助的事情。我轻微一瞥，的确见寝室长的脸微微红了。
我想，也许是酒气上头的缘故。
最后拗不过大家，我们玩了谁是卧底，玩了杀人游戏，也玩了真心话大冒险。轮到筱辰大冒险时，题目还是给班助打电话。
游戏，有时候总是那么没新意的。
可不巧的是筱辰的手机放在自己寝室，寝室长就将她的电话借给了她。拨了校内短号，没人接。筱辰大呼一口气，我竟也莫名地呼了一口气。
玩了好一阵子，总算是要吃生日蛋糕了。寝室长起身去书桌上拿蛋糕，这时却来了电话。
“帮我接一下电话！”
没人应她。大家都撑到懒得动了，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
我开玩笑道：“不会是班助打回来了吧。”
大家的兴致又起了，连忙找手机。是我先找到了手机。
“谁的电话？是班助吗？”她们问我。
“不是，是个叫坏小子的……谁啊？”我故意贼笑着看向寝室长，但心里已凉了一大截。
“噢……是她弟弟。”慧华一脸自信地说道。
寝室长却慌了一下，托我拿住蛋糕，接过手机就跑到寝室外去，电话接通的时候我看到她美丽的脸促狭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怎么打电话来了？”
过了好久她才进来，大家关了灯，围着许愿的她唱起了生日歌。我却有些唱不出来。
刚才的电话是个来自建州的长号，我记得，这是顾恒的私人电话。如果不是暑假里他因为校刊的事情找我写稿，我不会记得这个号码。
我看到筱辰开心地和其他人吹蜡烛，我想，再过两个月就是筱辰的生日了。她许的愿望会和今日的寿星一样吗？
但愿是我想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