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飞来
他把他的所有情都化作无声的丝丝爱意献给他为之所爱的人,她把她所有的爱化作片片爱意献给她为之所爱的人。默默地爱也有开花时,也有结果时。
他,五十五岁,中等个儿,外地人,铜古色的肤色。一口雌黄的牙齿是抽烟给闹的,主要从事的职业就是蹬个平板车专为别人拉货。
他是在儿子一岁半时到香格里拉从事搬运工这项职业的。出来前,前妻因病撒手西归留下儿子和他艰难度日,想起这事他有一丝悲伤。
他来香格里拉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上世纪八十年代汽车在中国还不是太普遍。那天在老文的记忆里很深刻,老文接了一桩生意,货压得平板车都有点变形,而且路途有点远。
他吃力蹬着载满货物的平板车像蜗牛样缓缓前行,沉重的货消耗着他的体力爬完一段陡坡,老文感到有点手脚发软。老文也感觉到一丝饿意袭来,早上他并没吃饱把所有能到肚里的东西都喂给嗷嗷待哺的儿子,喝了一碗凉水后他就蹬着平板车出门找活。
沉重的货在消耗着他的体力,他也感觉到饿意越来越重,肚子有点不好受。可老文还是顶着头皮艰难蹬着平板车。
下坡时他感觉手脚不听使唤,平板车好像故意和他闹别扭越来越快,不知怎的他感觉车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感觉到右脚的剧痛袭击着全身的神经。他知道右脚断了,父子俩的生活该怎么办,他不敢多想。除了在心里诅咒那天的厄运外他别无他法。
他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空间不是自己的住所,他极力在大脑里搜索那天仅有的记忆,可想不明白他不愿再想,因为头疼得厉害。
“来,喝点牛肉汤。”
说话间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就呈现在他嘴边。说话的是一位当地的藏族妇女,穿着当地的藏装,肤色白皙,中等身高。一双笑眼溢满笑意看着他。他一仰脖子将牛肉汤喝个精光,那位妇女微笑的点点头端着碗出了房间,此时,他明白是被人家救了,不过心里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躺在床上的他惦记着儿子央求那位藏族妇女送她回家,她想了想没同意他的央求,只是问了问他的住所就出门了。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她把他的儿子放到他的怀里。她并没说什么,默默转过身出门做活去了。
他躺在床上干着急,她并没多说,只是告诉老文要好好养伤,还请来医生为老文治腿,时间就在这不经意间流过,他的腿也渐渐好了起来。
他感念着人家的好,总想找个机会报答,总在秋收时帮人家割割青稞,到牧场里帮忙什么的。尽管她没告诉过他事情的经过,但他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天,他蹬着平板车下坡时,平板车翻了货物压在已经昏迷的他身上。正巧被在田间干活的她看见,她将货物重新码好放在他的平板车上,把他背到自己家看到他身上有送货地址,就艰难蹬着平板车将货物送到目的地。
她,不愿让别人提起这件事,只是说人出门在外都会遇到困难,需要帮忙就帮忙。
后来他就娶她为妻,小日子也过得舒舒心心的。
2009年深冬的一天,她说要到牧场里。这两天他断过的右腿疼得厉害,他觉得天气要变化就劝阻她,她说在雪还没下之前应该尽快转场,要不就赶不上了。他没劝阻住她。她走后晴朗的天空渐渐暗下来,被阳光隐藏的云越积越厚渐渐地隐没了阳光。
他知道要下雪了,他期盼她赶在下雪前归来。
可天气比他的期盼变化得更快,鹅毛般的大雪瞬间从天空倾泻下来。完了是暴雪,他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披件衣服出门向牧场方向奔去。老天似乎和他开玩笑,心里越急雪下得越大,不久地上的雪已经没过脚踝老文的心从来没这么急过,可心急雪下得越急。他艰难行走在雪地里。雪将通往牧场的山间小路覆盖使他的方向模糊起来,暴雪、豺狗、狼、熊这些不祥的念头在他心中越来越浓。
打她的手机在盲区无法连通,他心里越来越急,可此时那只要命的右脚疼得钻心。奔走了半天的他疲劳至极,可想起她的危险他顾不得喘口气。天渐渐暗下来,黑暗包裹着死沉沉的旷野,偶有干枯的树枝被大雪压得耐不住发出断裂的声响,除此外只有他的脚步声在黑暗中陪伴着他。
雪天里的路似乎比往日更漫长,在下雪的黑夜里行走更显得艰难,由于出门很急他忘带了手电筒,他骂了声娘,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这鬼天气可他脚下不敢停留。天渐渐露出一丝白光,他终于找到她,她蜷缩着倒在雪地里,身上还有热气。他顾不得多想将她背在背上朝牧场走去,幸好牧场离得不太远。他将她轻轻地放在被褥上给她灌了些生姜汤,静静坐在一旁等她醒来。
终于她醒过来。他抱住她哭了,她抱住他流泪。经历了生死时速,他懂得了她的爱,她明白了他的情。
爱有痕,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