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土卫六】第七章：这里是土卫六——珍妮弗的故事
地球时间，2210年9月1日——可是，这里不是地球。
平等土卫六
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无意惹尘埃。
记忆已失，人亦非人，尘归尘，心已空。生或死，只在一念之间。死易，生难，求生还是寻死，却两难。已成独臂，生亦有何用！若非心中闪现的那个她，似拂拭不去的尘土，已然波动我心，令我突然牵挂。
“珍妮弗，我还是以前的我吗？”，我注视着珍妮弗的眼神，希望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过去的我，“珍妮弗，你以前应该就和我相识的吧？”
“嗯，在地球上我们就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也是地球人？那我偶尔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在地球上？”
“嗯，她叫雪茜”，说完，珍妮弗打开自己的机器胸，掏出一个电子表递给我，说，“这是雪茜以前交给我的，里面有你们的许多录音，雪茜说，她不知道人的记忆会不会也能克隆，她怕你忘记她，怕失去你，她相信，你肉体虽然不再是你，但是你的灵魂还是从前的你，这是她让我保管着的，我想，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我接过手表，按下了一个按钮，不一会，播放出了一段活泼的对话音，“皈依佛，皈依佛，皈依法，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僧，皈依——，不是三皈依吗？怎么还有？皈依我，念，皈依我，是皈依我，是皈依我啊，是我，是我，是我，哦，皈依你……”
“你能回忆起以前的记忆吗？”
"还是想不起来。"
“无论如何，你要勇敢的活下去，听到了吗？”，珍妮弗拂拭了一下我的脸，此刻，她的眼神，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我的血液有些翻腾，一段一段的记忆似乎被这奔涌的血液灌向大脑，我想起了一些，像是一位母亲慈祥的眼神，而后，珍妮弗继续说道。
“我给你讲一段关于我们的故事吧。三十五年前，我还在地球上，那个时候，地球已经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灾难，大海忽然像是变成了一个魔鬼，张着血盆大口肆意的吞噬着地球上的每一块陆地，人类的文明在那一刻就像天空中那些暗淡的星光一样微弱无力，机器人，战舰……任何高科技都无法阻挡大自然的力量，后来，人类被迫联合起来，在可可西里成立了一个联合国，在生死存亡面前，人类前所未有的选择了团结，一年后，我进了可可西里，成为了基因工程第一批生育机器。可刚开始还在试验阶段，存活率不高，所以连续几批婴儿都夭折了。”
这时，珍妮弗又望着我的脸，又用手拂拭了一下我的脸蛋，继续说道，“孩子，你很幸运，大概三年后，你出生了，庆幸新加入了一位叫松田龙平的科学家，他真是个天才，他将基因技术和克隆技术相结合，终于不用人工生育，而且存活率非常高，你们的出生，终于让人类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现在，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松田龙平博士特别疼爱你，就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你确实很不一样，你的心很善良，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松田让我对你多些照顾，后来，我才知道，你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松田的基因。”
“你的意思是，这个基因工程是培育基因人的吗？”
“嗯，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后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改变了一切，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场大火的缘由，在那场火灾中，我被一个救火的机器人压住了全身，孩子，你知道吗？就在压下来的那一刻，我竟然强烈的想活着，不是怕死，是真的想活下去，陡然间，我感觉到那些孩子离不开我，你知道吗？你们以前只是被当做工具，像是人类生产的机器人一样，此刻，我竟然像一个母亲一样舍不得你们，后来，被大火烤得滚烫的机器人足足压了我一个小时，求生的意念让我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可是我的全身都已经烧伤，我想活下去，我把这个念想告诉了松田博士，在他的支持下我移植了一部机器的身体，就成了现在的我。”
“珍妮弗，你这样活着不痛苦吗？”，我似乎懂了一点人的感情。
“因为有你们，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我想跟你们一起亲眼看到地球重回美好的那一天！”，看得出，珍妮弗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悔意，“那场大火烧死了好多人，包括孩子和科学家。”
“珍妮弗，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你说的那个松田龙平博士，是不是也为了他而选择了活下去？”
这句话显然出乎了珍妮弗的意料。珍妮弗有点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你和雪茜的记忆？”
“还是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和松田龙平博士有着联系。”，我回答道。
"嗯，你们的智商果真很高，那个时候我确实喜欢松田，他是我在可可西里遇到过的最善良的人，这一点你真的很像他。虽然，我也明白松田也喜欢我，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可可西里，法律明确规定不允许恋爱！因为个人的幸福远远小于人类的存亡，在可可西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基因工程启动后，为了确保人类的后代延续着优良的基因，甚至取缔了人类通过有性生育的权利！"
珍妮弗又用手拂拭了一下我的脸蛋，那眼神，让我感知到珍妮弗有些许的难过，可她已无法流下眼泪。珍妮弗继续说，“你叫浩宇，浩瀚的浩，宇宙的宇，这是你在地球上的名字，是松田给你起的，你以前是唯一一个有着人性的基因人，我相信，克隆的只是你的肉体，你不会丢弃你的本性的，孩子，为了爱的人，你能像我一样勇敢的活下去吗？”
我沉默了，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弃到土卫六上一样茫然无助，许久许久，我竟然用力地点下了头，感觉是一种强烈的“人性”在驱使着我这么做的。
……
整个飞船里平静如往常，每一个人都像是机器上的齿轮一样准确无误地运作着，令我丝毫感觉不到危机的降临。第二天螺蛳教官依然没有安排我出去训练，反倒是那个李博士传唤我去体检，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的健康了，珍妮弗带我到了实验室，她轻声叮嘱我小心提防，如果情况不妙就往西门跑。
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机器，李博士吩咐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下，说要给我检查一下手腕。待我坐好，将受伤的那只左手臂平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时，突然一个锁扣扣住了我的身体，脚，和双手，牢牢地的把我固定在了座椅上，不好，真如珍妮弗所说了。这时，李博士两眼放着寒光，盯着我的那支受伤的手腕，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的惊喜，我吓得拼命挣脱，突然一阵剧痛，咔嚓，受伤的那支手臂整个被切断了，我不禁嘶声裂肺的嚎叫起来。这时，李博士封住了我的嘴，大声吼道：“不要乱动，我给你换一个像珍妮弗一样的机械臂，这种仿生臂会和你的神经衔接起来，需要你有意识才能安装，忍住疼痛，一下就好！”
一分钟之后，疼痛感终于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平静。咔咔咔，锁住我的锁扣全部打开了，我一跃而起，恶狠狠的举起刚换好的机械臂卡住了李博士的脖子，怒吼道，“你们是不是要处死我？”。
“我如果要杀你，会给你换机械臂吗？”，李博士哽咽的回答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美的克隆人了，你们到底想怎样对我？”，我毅然像受了惊吓的烈马一样卡着李博士的脖子，大声说道。
“我如实告诉你吧，你确实已经没有基因改造的价值了，克劳斯特船长已经下令将你处死，可是我不忍心，如果你留在这里必死，但是如果你逃走，兴许能够发生奇迹，你就当做是我把你放出去做实验吧，你往北逃，我们探测到北极附近有一个液态的河流，我给你安装的机械臂兴许能帮到你，希望你能找到生存的方式，给人类一个惊喜！”
“基因改造？你是说我们一直在像机器一样被改造吗？那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我真的看不懂眼前的这位李博士了。
“你已经有了正常人的思维了，你自己可以判断”，李博士有点点惋惜的说道。
我松开了机械手，李博士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快逃吧——像刚才想挣脱锁扣一样拼命的逃出去，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来不及思索了，一口气冲出了实验室，珍妮弗正在西门口处等着我，珍妮弗见我匆忙的奔跑过来，吓得有点点慌乱了，“你的手——手——怎么了？”
“珍妮弗，李博士没有杀我，他给我换了一个机械臂，让我逃走，向北逃——”，我跑到珍妮弗的跟前说道。
“我明白了，李博士以前是松田的学生，估计他也不忍心你死，那好，你往西门逃吧，出去了就别回来了，等着机会一起回地球去！”。
我匆匆穿上一套应急用的宇航服，打开舱门，逃出了飞船，回头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珍妮弗又在向上帝祷告。这逃出去后，珍妮弗的祷告能让我活下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