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清流如火梅止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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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哪位小公子在奏曲啊？何不现身与姐姐一叙？”
即便心中知道来人功力不输自己，半江红依旧嘴上不饶人，笑嘻嘻的冲林中喊了两句。
“一品红当真越来越下作了，柳红漱这位子是不是做腻了！”
曲停，悠悠男声穿林入耳，似玉石温言般低沉清明，李清流一愣，她从未听过一个男子有这般好听的嗓音。而半江红却是一惊，江湖中，知一品红大堂主真名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人却敢将“柳红漱”这三个字轻轻巧巧说出，可见身份之高远非她一个六堂主能惹得起的。
“在下鲁莽，不知阁下是哪高人？惊扰尊驾清净，实在情非得已。”
“既知扰了清净，还不快滚。”
“前辈说的是，小的办完事，马上离开。这李清流乃恶贯满盈心思毒辣之辈，武林之中人人得尔诛之，今日若是不除，必将为患四方，还望前辈成全。”
“恶贯满盈？”
那人反问一声，随即从林中跃然而出。
多少年之后，李清流想起沈步月从竹林中翩然而出的样子，都觉得太过印象深刻，明明那般温润斯文的一个人，却偏偏令人觉得灿烂的像烈日下的繁花般无法直视。一身青衣，一把摇扇，身姿似竹，面容如玉气如虹。雨虽落，却滴滴点点都避开了他般，不染于身，看容貌约莫三十岁上下，样子普通，气质却卓绝灿烂，青衣虽如素，他容却似仙。
落地，他“唰”的声折扇一开，道：“这姑娘明明不敌于你，却拼死相救自己的同伴，这般有情有义怎么到了你一品红的眼里，就成了恶贯满盈心思毒辣了？”
半江红见他现身，愣神间颇有些畏惧似的向后退了两步，眸光处望见他腰间的白色玉笛，疑惑中立时带起了惊异，颤声道：“你是……玉笛公子？”
“沈某不才，承蒙众豪杰看得起，赐了个玉笛公子的名号。”
他摇了摇扇，淡淡的答了句。
半江红见他应声，妖娆妩媚的面上一变又变，拱了拱手，道：“半江红见过公子。只是您莫要被这小姑娘无辜的样子骗了，她弑杀同门师兄，勾结外教，欲篡教主之位，武林之中如此败类，不杀之何以慰人心？”
沈步月看了眼李清流，目色温温中带着笑意，他道：“慰谁的心？说来说去，她那些个罪名也是三月教的教内事，与你何干？大家各自安好就罢，何必急巴巴的去管别人的闲事，而且，管闲事也要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六堂主，你说是不是？”
这连拨带打的几句话，已经彻底说明了他的立场。
“公子说的是，那就不打扰公子赏雨吹笛的雅兴了！告辞”
半江红无奈，玉笛公子威名始于五年前岭南瑶山，瑶山中有落梦潭，落梦潭非潭，而是一座山谷，谷中共设三十六道无情关，关关凶险，道道难行，但他一人持笛一夜连闯十三道，破了雪娘子闯过十一道关的记录。这可是落梦潭设立三百年来第一个闯到第十三关的人，其功力之高，可见于此。人见杀人，鬼见弑鬼，这种人，不是她半江红惹得起的。
李清流见自己得救，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背上的舒君意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小舒，小舒？”
匆匆将人放下到竹林下一稍干之地，沈步月上前先替他把了把脉，探得他的脉象奇异，心头大动，将手中扇子放到一旁，翻身看了看他的身上，果然，在舒君意的背后拔出一根发黑的银针。
“有毒！”
见那针上发黑带血，李清流刹时明白，是刚才半江红的那三根毒针，她只躲过了两根，剩下那一根，扎在了舒君意的身上。
“不用担心，这针上虽然有毒，但尚不及他先前身体所中之毒，以毒攻毒之下，他许会昏迷个半日，不会危及生命。”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还未向玉公子谢过救命之恩……。”
“我可不姓玉。”
他白扇一摇，笑笑道：“沈步月，你叫我沈大哥就好。”
李清流一笑，拱手郑重的谢道：“多谢沈大哥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
这雨还在下着，沈步月似乎对舒君意身上所中之毒很感兴趣，帮着李清流把人先背回了那破庙中，又给舒君意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李清流重新生了堆火，他们虽说没淋太多雨，但终究身上潮乎乎的难受。
“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你要拼了命的护他？”
给那火堆添了枝柴，沈步月问道。
“他……他算是我朋友吧。”
“算？”
这个字让沈步月颇觉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深究，而是接着道：“那你知道他身上的毒是什么毒吗？他又是如何中的这毒？”
李清流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躺在茅草上安睡的舒君意，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中的什么毒，他自己好像也不太愿意说。只是有一次我可能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就发疯一样的要杀我，后来被我打昏扔到河里，整个人昏迷了三天才醒，身上冷的像冰一样，怎么暖都没热气，我还以为他要死了。”
沈步月笑：“没想到姑娘这般“心狠手辣”，居然把一个昏迷的孩子扔到河水中。”
李清流微窘：“我当时只是生气而已，再说，我扔进去马上就把他捞上来了呀，而且我还花了快三十两银子给他请大夫呢，我也不会不管他的，等到了化龙寺，我就找那里的方丈给他治病。”
“这个病可不好治。”
“不好治又不是治不好，如果那个方丈治不好他，我就找其他人，我师父常说，江湖奇大，能人亦多，多找些什么神医华佗之类的大夫，一定能治好的。”
见她如此笃定，沈步月有些失神，摇扇敲手的动作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沈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呃，知道一些。”
他复了神，道：“这毒叫寒魄毒，一般来说只有女子会中此毒，解毒之法也并不难，但若是女子中毒后怀了身孕，并且在孩子诞下之前都未能解除此毒，那么这毒就会全部承于这孩子的身上，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发作之时，或全身冷如寒冰，或性情阴辣嗜血，极为痛苦，且，解毒之法比单纯的女子中毒难上百倍。”
李清流听他解说，微有讶异，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奇特的毒，她以前听雪老头说过一种毒，叫什么日月阴阳蛊，已经很奇特了，却没想到，这江湖之中，处处是奇。
“那沈大哥，你知道怎么解这寒魄毒吗？”
沈步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若是知，也不会任她那般去了。”
“什么？”
李清流没听明白，任谁去了？
“呃，我是说，我虽不知如何解这寒魄毒，但像你所说，江湖之大，奇人异世总有许多，只要真心去找，一定能找到会解此毒之人，不过据我所知，化龙寺的圆空的方丈应当不是这解毒的人。”
“可我师父说他精通医术的……。”
“精通并非万能，这毒远非你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你师父如果知道寒魄毒，应该就不会让你再来找那寺中的方丈了。”
李清流低头，声音微暗：“我师父已经不在了。”
“哦，这样啊。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救你？”
“因为你想救，所以才救我的。”
见她答的简单，沈步月笑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沈步月给了瓶药丸与她，说是能帮舒君意暂时压制那寒魄毒，减少毒发的次数。
李清流欣然接受了，作为回报，她把最后剩下的两个烧饼给沈步月了，虽然沈步月坚持不要，但李清流更坚持，拗不过她，沈步月只好揣着那两个烧饼走了。
至于这救命的恩情，日后若有机缘，再报不迟。
下午的时候，舒君意醒了。
李清流正在院子里就着那缺了口的大缸拨鸡毛，大殿里的火堆上，她不知从哪寻来的只铁壶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缭绕而升的白雾像极了人们敬香的烟雾，神圣而不可侵犯。回身见他醒了，李清流擦了擦自己那一手的血，哒哒几步踩着殿前的青石板上前来：“醒了？我给这鸡褪了毛，我们今天吃烤鸡。”
“你在一间庙里杀鸡？”
舒君意有些无法理解。
“别担心，我给那佛祖磕过头说明理由了，佛家是讲究不杀生，可我们要是不吃东西，饿死在这庙里了，那不一样是杀生。再说，这鸡是我在外面杀的，提进庙里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只是在庙里烤鸡，不是杀鸡。”
“随你吧。”
知道她话多又有理，舒君意一幅我懒得跟你计较的神色回身坐回了殿里。
“你别一幅大少爷模样，去把那壶热水给我提过来。”
见他又是那幅“我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李清流莫名的生气。舒君意见她双手掐腰活像个夜叉，抿了抿唇按她的话去提那铁壶了。
“对了，要是化龙寺那方丈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你就跟着我，不管什么难上十倍百倍，我一定帮你把这寒魄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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