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水果（二）

水果品种的匮乏让我们更加珍惜品尝到的每一个新鲜水果，并且对每次尝到新品种都印象深刻。有一回，母亲不知道从哪里移植了一棵香蕉树苗，种在池塘边上的地里。她回来跟我们说，大概明年就能吃到自己种的香蕉了，我和弟弟高兴得常常跑去看香蕉树长大了没有。

不过，热乎劲过去后，我们也不记得家里有香蕉树这回事了。

在某个深秋的某天，母亲背着一个沉沉的麻袋回家，在门口就喊我和弟弟的名字。听见母亲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高兴，我和弟弟都很好奇麻袋里装了什么好东西。母亲轻手轻脚将从麻袋里拎出来完整的一大串香蕉，我和弟弟也跟着兴奋起来地尖叫起来。

香蕉一梭梭的，层层叠叠交错堆积了五六层，每一个都是粗粗弯弯的，品相非常好，一点都不输亲戚来访时买来的香蕉。然而上面的香蕉大部分都是青绿色，只有三五个微微发黄。虽然还没完全成熟的香蕉并没有香气飘出，但我和弟弟都忍不住恳求母亲将微黄的拔下来吃吃看，母亲坚决不答应，说这时的口感还是涩涩的，怕我们吃不完然后浪费掉。

母亲满眼得意，记得以前从山里砍回来没熟的土蕉，她会一梭一梭分开，然后分批放到米缸里催熟。可是这串香蕉长得实在太好，母亲都舍不得将它们分割出来，于是将这一整串香蕉放到床底下，用尼龙布盖起来用保温的方式催熟。

从那天起，我和弟弟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跑到房间里，趴在地上扯开尼龙布瞧一瞧香蕉成熟了没有。第一天、第二天都没有闻到香蕉的味道，到三天扒开尼龙布的瞬间，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我们开心地跑到厨房告诉母亲说，香蕉熟了！

母亲一边笑我们是馋猫一边走去房间，翻找出已经变成金黄色的几根香蕉。接着我们仨一人拿一根，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就吃了起来。整个房间立刻溢满了浓郁的香甜的气味，感觉那是童年少有的温馨记忆，大家一起分享着母亲珍贵的劳动所得，神圣又难忘。

不得不说，那的确是我吃过的最香最甜的香蕉。并非只是感情给味道加分，更是源于自然种植得来的香糯甘甜，似乎能够感受到香蕉充分吸收阳光、雨露和土壤养料的过程。

后来，这棵香蕉树就再也没有结过果实。母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懂得如何养护让它再结果，着实有些可惜。

我想，香蕉树大概是用尽全力生长，带着我们和母亲的期待结出了最好吃的果实，土里的养分也被耗光。遵循休养生息的规律，估计它是进入了长时间的恢复期，需要重新积蓄能量。

几年后，我们没等到香蕉树再次结果就搬到城市里生活，老家的田地都交给了邻居亲戚耕种。自此往后的很多年，我都极少回老家，偶尔回去也是匆忙离开，想不起去看看曾经的菜园和池塘边上的香蕉树，都不知道它还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