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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

2021-01-23  本文已影响0人  焦海民

你是一个底下人,你就不能在当官的面前嘴干。当官的喜欢听什么,你作为底下人,就得细细琢磨,琢磨得很表面也不行,得狠狠地琢磨透。你在一个单位上,根本就不是干事业去了,而是日日上班过那种有条不紊的生活呢。早晨,起得很早,哗哗的清水抹把脸,便汇入大街上的洪流。骑着车子,四处张望,听自行车铃响,而听不见林间鸟鸣,或是内心深处涌动的潮声:那是你从小就立下的誓言,要当一个什么什么家的愿望,是你怀揣了几十年的理想。可你一到单位一上班,就听不见了,这潮汐尽管日夜涌动,但都让淘米水洗锅水洗裤子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了。

当官的有朝一日很喜欢你,你就有希望今后升迁,分到住房,得到职称,你干活的热气野就很盛,日日红光满面,对单位一往情深。与人闲聊时,燃起一根烟,深情地吐着圈儿,嘴上口口不离单位多好多好多有希望,觉得浑身是劲,连房事上你都搞得非常出色。可是,忽然当官的不喜欢了你,你就难受!这没有办法!喜怒哀乐,人之常情,你顿时热情大减,脾气也变得不好,动不动就向家人发火。可家人也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于是这一夜非得闹腾个天翻地覆不可,让邻家明日嗤笑去。

邻家早日怪异地先瞧着你把车子踢踢通通地从楼道里扛出,再问:“还这么早,上班去啊?”咕咙在喉管里的恼火还得压制,怎么不上班?失宠是失宠,可工作还得照样干,靠的就是那几个钱买米下锅过日子,不像你这邻家坐在炭市街摆摊卖肉整天大把大把地挥霍。上班的一路上都不舒坦。过十字路口时,险些和三轮撞上。现在的什字路口真是乱透了,谁也不让谁,路边的三轮发疯似地漫延到路中间,就这么一窝蜂似地乱挤。警察只顾在一边没收那些出租车的牌照,和乖实的司机磨嘴皮子。那些胳膊上戴红箍的退休老头老太太只是有气无力地摇着小旗子,例行公事。

已经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了,还一个劲地喘息,咻咻不止。那个新来的小青年正勤快地抹桌扫地,并且还向你点头问早。这小青年感觉不错,和自己刚来时一样,干得很起劲,挺讨人喜欢。于是,你泡上了茶,和他开始了闲聊,问他多大年纪有对象没有住在哪儿,然后就等待传达室把报纸送上来。上半年还订阅一些业务的书报,这阵子,该到订阅下半年报刊的时间了。于是想中午下班后,路过邮电所,订上一份《家庭医生》或《气功与养生》之类的杂志。

有一位郊县的乡镇企业家,秃顶,矮矮胖胖的,以前常来单位办事,在当官的那儿坐一会儿后,便四处窜窜,和大家熟悉熟悉。你很反感这个满口金牙的家伙,但他要是从你门口挤进来,还得认真地寒暄,接他每回递上的红塔山。现在,他从当官的办公室出来了,从你门口径直走过去,要走。碰巧和你在厕所里相遇了,你只得打哈哈招呼他,这人朝你浮笑便在身上摸索半天,递给你一根烟,你说不抽不抽,还是接过来,蹲下后,一看是哈德门,心里直嘀咕:是人不是人,都抽哈德门。                                1998年7月10日 《西部文学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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