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意识的沉睡——评《美丽新世界》

福帝纪元632年，大多数时候，幸福是根萝卜，吊在驴前的萝卜，统治者只需让民众维持安于现状的虚假幸福，就可以让社会机器永久运转下去。可是一群人中有人醒过来了，他叫约翰。他可以选择和大家一起醉，也可以选择唤醒别人。不同于过去的是，这里没有人读莎翁，没有人欣赏毕加索，虚假的幸福泡泡通过特殊的药物溺死了民众。最后这个清醒的人沦为异类，犹如动物园的猴子被人观赏，在自我折磨中死亡。

每个人，都是社会这个大机器上的一枚螺丝钉。统治阶级决定了社会分层，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决定了稳定的社会秩序，安守本分，是社会意识对被统治者规定的美德。可是，稳定社会秩序是为维护人的利益而存在的。为了维系社会大机器的稳定，以牺牲人民的自由意志为代价，短期看，似乎是顾全大局的表现，但事实上，它是在抹杀人类即智人这一种群的生物多样性。不加修饰地说，妄想以生物手段操控社会成员的性格、能力、外貌等先天特征，的确是只有人类才能干得出的狂妄行为。

“这就是幸福和美德的秘密——喜欢上你们要做的事情。所有设置的目的都在于：让人们喜欢上他们无法逃避的社会命运。”成员沦为社会奴隶，没有创新、奇思妙想和天马行空的未来图景。人人消费着廉价的幸福，明明坠入深渊却被统治者以甜蜜的糖果诱骗，为自己所在阶层而感到庆幸，所思多想皆为灌输过千万遍的稳定原则。如写代码一样，设定好各个阶层的功能，在社会联系增强的同时，个人的自主性就大为降低。说到底，最后这个社会还是服务于统治者。

所谓极权社会中，沉睡的只是民众的个体意识。相反，大众发出声音的权利，都被集中到统治者的身上，再由人潮加倍放大，上升为社会意识。这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人类的历史，扒掉表面的华饰，难道不是丑陋与花言巧语堆砌成的吗？人在进入自以为文明的阶段后，顶层阶级为区别于“野蛮”的状态，制订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规则，也涌现千奇百怪疯狂的想法。西进运动，纯种论，人类清洗计划...这些听起来“文明性”极强的计划，哪一个不是统治者蘸着别人的鲜血书写的？所谓文明，不过是极端的私有化，统治者意识的过度膨胀，妄想将一切纳入自己控制范围。同时，绝对稳定的社会法则反过来禁锢统治者的思想。倘若社会这一抽象概念可以具象化，它应该就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偏执狂罢了。人类自行创造出的怪物，最后将自己反噬。如果自由的权利只落在少数人手中，而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社会的奴隶，这样的稳定有何意义？

人类似乎总在两个极端来回摆动——宗教与科学，人治与法治，愚昧与疯狂，仿佛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时常做出自相矛盾的行为。个人观点是，它源自于人类智力的发展情况与当时生产力不匹配，事实上，我们的智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足以睥睨一切的程度，当然这是从宏观的角度来说。不过，即使是我们中的佼佼者，也难以确保宇宙深处有什么。世界可以扩大到几万光年外，也可以缩小到肉眼不可见的范围，但这不过是沧海一粟，茫茫宇宙文明中的一粒小沙子，称不上“伟大”。“伟大”，这样满载盛誉的词是不能有一个具体事物来形容的，那是在玷污这个词发明的意义，更别说将它回过头冠在自己头上。我始终觉得，人类总有一天会被自大毁灭。

“我不喜欢舒服。我要上帝，我要诗歌，我要真正的危险，我要自由，我要善良，我要罪恶。”“你在争取苦难的权利。”可是大多数人甚至不拥有个体自由的权利，这样一个个体连苦痛的权利都不能拥有的时代，会是人类的未来吗？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