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
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晚。停电,于梅里往事的房间。窗口以内以外的世界黑压压一片。我以为夜间的黑,与夜间停了电的黑,两者存在于不同——夜里的黑催促着人入眠,我们为了安睡亲手把灯关上。但假若还停了电,我想把这当做是上天把生活的灯关闭,为了让人看见生活以外的一些什么。于是我看见它把寂静且清醒放了进来。
我其实不熟知如今身处之地,在到达之前,也并不晓得有关于卡瓦格博的故事,我总该不算旅行爱好者。来的主要原因,其一是工作,其二呢,了解到这儿是云南省里的藏族区域,再者只要往前行一点点的路,便是西藏。前些年在拉萨有过一段达八个月的生活,这不长的时间促使我对这个民族感到亲近,也存在一些未解之惑。
首先,我是汉族人,从小生活在藏族人所说的内地里。生活里看到过好些信佛教的内地人,坦白讲其中参小半的人,与其说信佛教,不如说是信财神。藏族人也信佛教,但与其说我看到他们信仰佛教,不如更直观地说,我目睹他们着实对生活有着敬畏之心,因为相信因果,相信轮回,相信,来生。
来生,真的存在吗?曾经坐于大昭寺前打坐却被我打扰的上师也曾问过我,我当时肯定回答。可是在他紧接着问为什么的时候,我道不出所以然来。
其次,信来生者,有时转经,有时转山,有时转湖,有时,为了把这些事情做了,一生就去了大半,这便是第二件令我有惑的事情。我有着好些疑问,希望有一日这些“为什么”,终能得以一一解答。
想它们能够得到解答,能做的除了翻阅书籍,更直接的是进入藏区,融入藏族人的生活里。
因为有工作在身,身处客栈之中,上午整理客房,晚上处在厨房里做厨子,忙则忙,闲来面对的,是前来入住的旅游之客,能和本地藏族人熟悉达到交流的可能性少。
所以如果说有机会,我们不妨换个方式,试着走一走藏族人常走的路。比如,转山路。
二零一八年七月八日,廖哥组织员工,走了一回已有700多年历史的内转山路的其中一段,从飞来寺下山到曲登阁。
一路上我顾着跟大家走,并不知道藏族人转山意味着什么。
直到晚饭时间,廖哥问,
“你们在路上看到了什么?”
经幡,玛尼堆,衣物。
藏区见着经幡和玛尼堆不觉奇怪,听到衣服,那一刻的疑惑,跟此刻看到这的朋友的疑惑相同。
据说藏族人转山的原因之一,是修来生。我听了他们解释的大致:人死去到投胎的中间时段,佛教里称之中阴,已故的人会在这些天在转山的路上去往来世。
话听完毕,我想能否再有一次转山的二次机会。
二零一八年八月二日。
早上迅速整理完客房,吃过午饭,我们便各自拿好自己的装备,即刻上路。
廖哥让我坐到驾驶座上,在我说明考到驾驶证这之后的两年几乎没再开过车时,廖哥信任的坚持在一旁指导我开车,我才有了机会把大家带到了当日转山的起点处。
把车停靠好,让脚接触到山的地面,我们便开始上路了。这次我们走的是上一回内转山路的另一段。
路是尤为平坦的,我们边走边谈天,眼睛闲时能观察周围有生命迹象的物:时而左边出现了塔黄,时而右边一下跳出了只野兔,时而头顶忽现展翅的鹰。
因为白天时间有限,路且漫长,尔后我们选择抄了条似近的路。它好在离终点近,但非路。说是步行,实际上我们开始沿着山体向下一点一点的移动。路越往前走越险陡。我的姿势,已经开始由谨慎的移动,变为了把身子压低,五体紧贴地面(四肢和屁股),向下一点点滑行。我紧跟在曾玉后头,靠她帮我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不慎快速下滑跌落。
曾玉是从大理玩到德钦,干脆留下工作的四川姑娘。我们同是负责后厨,所以安排在同一个房间。上下班处在一块,相互的习性是相知的。相处的起初几天,我念头里她是适合做朋友而不适合做同事的人,性格易处,但一起工作,时常得忍受她做事马大哈。我从不在早上跟她说过多的话,她只要不聊得兴起,工作上就能够稍微谨慎些。但凡起床嗨过头,也许……午餐的菜能吃到一道木须肉里没有放肉的菜。好在我们对事儿熟了能生巧,错误也随之的减少。
平时看惯她靠躺床吃零食维持生命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次转山,着实看不出她的耐力极强。队伍同行六人,她全程走在最前头带领我们。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队伍已经分成两队,她跟另一个同事先直奔目的地找水源,我处于落后的队伍当中,停在路的将近三分之二处歇息,人已经精疲力尽,但因为乌云渐渐低压逼近,我们又不得不相互鼓励继续有气没力的前行,继而爬过无水流的山谷,滑过呈六十度的陡坡。在将近傍晚的时候,我们总算到了较为平坦能够步行的小道上,小步伐挪至终点。全程历经六个小时。
我们回到了原有生活的路上,身体剧烈疼痛达三四天。
那天我在险陡的路上出现了低血糖昏厥的现象,耽误了进程。廖哥后来说,当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呼叫救护车救援队的准备。
文中有一大段当时体会到的苦,但随后又删了去,因为回过头来看,这历经的一小段的内转山路,藏族人一生中会虔诚地走上无数次。忽觉我们生活里受的苦不坎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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