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和外婆
前几天回了趟老家,陪了老娘几天,尽了几天孝心。
老娘已86了,走路非常困难,主要是右腿膝盖疼痛所致。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几乎躺在床上。坐一会屁股疼,躺一会周身疼,再加上晚上右脚经常抽筋,不得已时常坐起来拍拍腿揉揉脚,只有睡着了才算安静下来。好在白天都能睡得安稳。
老娘明显比前年衰老了些,话语少了许多,时而重复着刚说过的话,问着刚问过的问题,讲话的逻辑也出了错位。聊起那些年代久远的话题,然能详细道来,但已没有以前那么生动鲜活。聊的最多的还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因为那段时光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快乐、那么难忘。
奶奶和外婆是我童年记忆中最最重要的两个人(爷爷和姥爷都英年早逝)。都是裹着小脚的老婆婆,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奶奶个性要强,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噔、噔、噔”已在三米之外。70多岁了仍要一个人生活,三块砖头垒起灶台,一把米、一把面能吃一天。
奶奶住的院子里有棵石榴树,每年都结有很多石榴,为了防止被虫咬,要用沾过六六粉的棉絮塞到石榴的头上。记忆中都是奶奶自己爬梯子亲手做,后来由我做,记得邻居们说过:“之前每年都是你奶奶自己爬梯子,那么大岁数了,还爬高上低的,万一摔了咋办?我们怎么劝也不听,老太婆太要强。”
奶奶做的懒柿子很好吃,每年秋天柿子成熟季节,根据品种不同,奶奶都要做一大盆水懒柿子,还做一些柿饼(没有外婆做得好),空柿子(选好品种,放置一段时间,红透了,吃起来很甜),还做柿子醋。
奶奶还把分到的很少李子藏起来,等红透了拿出来给我们吃。
收割麦子的季节,奶奶经常拄着拐棍,挎着篮子,踮着小脚,去路边、去卖地拾麦穗,自给自足。
兄弟姐妹中,奶奶对我最亲。记得上小学时,奶奶经常托同学带油饼给我吃。冬天的时候我经常跟奶奶睡,给奶奶暖被窝,奶奶说我就像一团火,把奶奶烤的很暖和。
远在外地的大姑回来两次,每次都住了七、八个月,伺候晚年的奶奶,最后一次直到奶奶去世。
晚年的奶奶糊涂了,但个性依然强悍,经常骂东骂西,骂大姑不是自己亲闺女。
奶奶享年80又5。
外婆跟奶奶是个截然不同的人,外婆和蔼亲切,对每个人都友善有加。外婆生了五个女儿,我母亲最小,四姨招了上门女婿,我们都管四姨夫叫舅舅。我记忆中是躺在病床上的舅舅,舅家二哥就是舅舅的模样。
我最喜欢的过大年,每逢过年,外婆家最为热闹,最多时近30人,大人们叙叙家常,孩子们转圈收着压岁钱,嘴里啃着吃的,一手拿着燃着的香头,一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拆散的鞭炮,互相追逐,相互比赛,看谁甩出去的鞭炮响亮。
外婆是家里顶梁柱,80多岁的外婆耳不聋眼不花,依然穿针引线,劳作家务,就因为如此,四姨一点都不会做针线家什,只好当个妇女队长方能显出女中豪杰英雄本色。
外婆家自留地全是柿树。每次到外婆家,外婆总拿出亲手做的白胡子柿饼、柿伴,尽饱吃,走的时候还可以带走一份,回家慢慢吃。等我们都以为不会再有柿饼、柿伴吃的时候,外婆又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筐柿皮来,让我们仍能吃出柿子的味道来。
外婆家有颗枣树,比我家的枣好吃许多。俺家的枣不仅小,还肉核不分,外婆家结出的枣又大又脆,吃起来嘎嘣响,肉是肉,核是核,吃起来干净利索。
外婆家地势略高,每年都在地窖里储藏尽量多的红薯,是整个春天里的美食,可煮、可蒸,也可油炸,不过很少油炸,仅过年时有。
那时候,但凡有些零吃的,妈妈总是东藏西藏,每次只给吃一点,为了延长零食的存在感。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总是闹着到外婆家去,外婆总能变出吃的来,还可以敞开了吃,满足那种吃饱的欲望。
外婆在我心里就像一个天使婆婆,相端面善、慈目暖言、和蔼可亲、可敬可爱,无数次满足我好奇的期盼,无数次填饱我饥饿的肚囊,给了我无限的温暖。
外婆享年90又3。
奶奶和外婆已走多年了,她们去世时的情景我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了,经过仔细回忆,再加上老妈和两个弟弟的帮助,才渐渐清晰起来:外婆去世时我在外上学;奶奶去世时我上高中,当时我哭的稀里哗啦的,隐约记得旁边有人说:“看人家孙子哭的死去活来的,也不枉老婆子白疼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