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是一名实习生。
——谨以此文献给已经过去的医师节。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那年,我终于离开了课堂,全身心的投入到实际的医疗战线上,面对真实的病人,开始了我的医疗实习生涯。
新投入的兴奋感,初体验的新奇感,还有那争分夺秒挽救生命的紧迫感、使命感,更有那作为一名医疗卫士的神圣感,都吸引着我,诱惑着我,也磨练了我,让我朝着医学的殿堂持续向前。
1.
刚去医院实习,我就被分到了胸外科病房,老师们一个个亲切和蔼,但又认真严肃。
记得我曾经面对的第一个患者是一位女病员,产后乳腺脓肿,在给予抗生素抗感染的同时,需要脓肿切开引流。
手术过程中,老师告诉我们这种病术后换药患者的感受是最疼的,术中一般采用麻醉,术后麻药药效消失,换药时需要进行伤口冲洗,填置引流条,那种痛应该是撕心裂肺般的。
我被吓到了,还没到换药时间,我都替病人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痛,以至于给患者换药,我都不敢使劲冲洗伤口,后来,老师告诉我,如果不彻底冲洗伤口里面残留的脓液,容易导致残余病灶处细菌繁殖,影响伤口恢复。
后来的每次换药中,即使我懂了所有的道理,但在患者的哭喊声中,我还是不能完全的按照老师的教导执行下去。每次,都是老师帮我收局。最后看着再次清理出的残留脓液、坏死组织,我都会脸红的不住冒汗,心里也只能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希望以后能做的更好。
那些日子,我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说,长痛不如短痛,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等这些话语的真正含义。也知道了有时候心软不是爱有可能还是害的道理。
经过一周多的换药,患者的伤口慢慢愈合,看着曾经如鸡蛋大的几个洞口,一天天的变小,直至完全愈合,我竟无法描述这种神奇,但确实感受到了医学的有效作用。
后来,还见了好多病例,如脓胸插管引流,气胸病人……腰椎间盘突出髓核摘除术。
关于腰椎间盘突出要行髓核摘除术这个病人,我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收到了胸外科,总之,术中我自己却经历了一次瞬间的死去。
那天,跟平常没有多大区别,照常非急诊手术安排在早上,8点手术室护士会来接病人,接着手术相关医生会跟着一起去。
我因为前一晚上多看了一会书,睡得太晚以至于早上起来也晚了,顾不上吃早餐(在这之前老师也曾提醒过我们女生,手术前一定要吃饭,避免晕台),当时没在意就同老师们一起进了手术室。
当厚厚的手术衣一层层套在我身上时,一种压迫感就不由得袭来。
手术开始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作为实习生我负责为手术创口区擦血,吸引血液冲洗液等工作。
我一手拿纱布随时应急止血,一手执吸引器随时吸引模糊手术视野的血液,渐渐的我感到胸口有些闷,还有一点恶心,头也有晕的感觉,眼睛看东西也有些模糊,觉得自己好像站立不住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眼睛睁开的时候,是躺在我们老师脚底下的手术室的地板上,是因为有护士在扒开我手里攥的紧紧的吸引器,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在做手术,怎么我会躺在地上?手术做完了吗?我好像什么都还没看到呢!
容不得我继续想,护士就扶起我,离开了手术间,到了休息室,躺在长条椅上,我的意识才渐渐全部苏醒过来。
原来,刚才我低血糖晕厥了,那时我的所有意识都消失了,倒下时和倒地的瞬间我都不记得,我想那会应该是和死亡后是一个样子吧。完全没有了一切感觉。
手术还在进行着,我想刚才应该晕过去的时间不是太长。
清醒后的我懊恼的静躺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这次好不容易遇到跟台的手术锻炼的机会就这样给浪费了。
术后,老师们都回到了办公室,我的带教故意逗我,说:“xx,你跟了一台髓核摘除术却没看到髓核的样子,哈哈哈……。”我当时羞愧的无以言对,心想下次再也不敢在术前熬夜,不吃早点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也非常怕长时间站立的手术,但内心又是那样的渴望见到尽可能多的病历来丰富我的经验。
后来,每当打探到到有手术时,我都会尽力先把自己打理好,免得再躺倒。还好,最后直到我完成实习任务,身体再没有和地板亲密接触过。
2.
第二个轮流科室是骨外科。说实话,我对于医学不放弃的所有信念都来源于在那里的实习经历。
经过了胸外科,大体我们对医院整体环境都已经熟悉了。再加上有一些基本的处理病人的模式和经验,相对来说,对于环境的陌生感很快就消失了,这样就很容易上手。
很快我也成了老师的得力助手,虽然胸外和骨外的病种不同,但骨外的病历,大多简单明了,外伤骨折抢救等等类型的病历多一些,多数一眼或一张片子就能了解个大概。
平时坐门诊,老师会在闲暇之余出题考我们,而我总是那个答得最快最正确的那一个,可能因为这一点吧,老师对我很放手。
后来还有幸听到老师告诉其他同事,说我在的那一个月,他整整胖了八斤,因为他事少(活都被我干了,心都被我操了)。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就有一种自豪感,心中也充满了力量。
除了这些,在骨外,我还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记忆犹新,而这一幕神圣的在我脑海中永远保存,也成了我坚持从医下去的全部动力。
记得那天,我和老师正在讨论病历,突然听到警报声,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老师就告诉我,快走。
我第一次见我老师跑,他的大肚腩让我曾一度怀疑他不会跑步或者根本跑不动。但是那时我看到了,他不但跑起来了,还如利剑一般迅疾,前面有个紧急通道的小门,还有很高的台阶,小心点呀,老师!
还没等我心放下来,我就看到了比刘翔更矫健的跨越,没有一步停歇或放缓,我们就那样风驰电掣的来到了门诊抢救室,那里聚集着好几位急诊科抢救医生。
患者是一名工地上的工人,因为墙体倒塌,被压伤腰部,感觉已奄奄一息。大家快速各就各位,测血压,吸氧,监护等等一系列抢救设施一并上齐,但血压显示已经为零,再接着升压药,胸外按压等等。最终,那位患者还是没有被抢救过来。
我很遗憾,在生命面前,我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回天的无奈。但同时也体验到了“刻不容缓”这个概念。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刻不容缓”的行动,才让我们在面对患者离世时少了一份愧疚和自责(虽然每次都很心痛)。
而老师的那一次跨越成了我后来每次在工作中遇到难关时精神跨越的助力器。
医学之路,苦累应该是公认的。记得我的妇产科主任曾经在手术室搬挪产妇时说:“妇产科医生都是大力士”。
是吗?真的是,多少医生也曾是在妈妈娇惯着手不提重,肩不挑难中长大的,可是,到了面对病患,面对责任之时,却一个个变成了汉子。
这是一种在医学救死扶伤的神圣使命感的召唤下所萌发的力量。更是受“为患着负责”的责任心的驱使而爆发出来的力量。
后来我先后轮转完了其他科室,实习期顺利结束。
一年的实习经验为我的从医生涯奠定了一部分实践基础,最重要的是对于一度想放弃医学的我,充填了精神动力,支撑着我持续走到今天,虽然思想有时还是会有游移,但总是有更多的理由和决心继续走下去。
生活就是这样,当我们步入一个不喜欢的行业的时候,总以为人生就那样被毁了,其实,不是的。
对于任何工作我们都应该用稻盛和夫的那句话去勉励自己,“即使你讨厌工作,但又不得不努力工作,那么在努力工作的过程中,你脆弱的心灵就能得到锤炼,你的人格就能得到提升,你就能抓住幸福人生的契机。”
愿我们都能抓住幸福人生的契机。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