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小时候睡觉不喜欢关窗户，不困春夏秋冬，印象中卧室的窗户似乎一年四季都没关过，窗帘也不拉。窗外就是阡陌纵横的田地。清晨的鸟叫，夏日的蝉鸣，早起晚归下地干活的叔叔伯伯，都不会扰到睡不醒的少年时光，半睁眼睛迷糊一下便又继续睡下去了，而在半夜有事却会会想起未解完的物理题，未画好的几个辅助线——是的，当时的我对物理，对几何就是如此执着的真爱——会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脑子无比的清醒，睡前郁郁不得解的题目突然有了新思路，在脑海中盘算一番，心满意足的一抬眼皮，便能看到窗外闲闲挂着的月亮，莫名会觉得心安，翻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后来，考上大学去了其他城市。大学四年，改变了很多生活习惯，譬如说每天都要午睡，譬如说晚上睡觉前必要翻翻闲书听听歌，譬如说光线稍亮便无法入眠。于是，毕业后再回到家的时候，便给卧室挂上了遮光的窗帘，用我妈的话说，房子里整得乌漆嘛黑也不嫌气闷。——是的，我不嫌。——再到后来，遇到没有遮光窗帘的环境，睡眠成了大问题，又开始用眼罩，也因此，再未在半睡半醒间见过窗外的月亮，再没有枕着月光入眠的记忆。

再后来，工作忙起来了，月亮常常挂在加班时的窗外，和当年高中下晚自习骑自行车飞奔在回家路上的月亮一模一样。再再后来，有了孩子，夏秋时节里的七八点，天天遛娃娃的时候，都能看到东边的月亮和尚未落山的太阳浅浅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