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时隔多日，我依然难忘那一夜。

那是一个寻常的秋夜，我一如往常地走在夜色里。天边悬浮的星星，散发着无声的寂寥。远处，仿佛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在路灯下若影若现，氤氲着一股无言的美。

手机提示着我健走的公里数，直到传来结束之音，我慢慢地原路返回小区，一成不变的小径，是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它的尽头，是我的家。而它的四周，高耸着几颗银杏树和一些紫薇树。

昏暗的路灯投射着朦胧，树林显得影影绰绰。我贪婪地闻着空气中传来的各种味道。草木的颓败，又似乎夹杂着露水的潮湿，还有不知名的香气，连同秋虫低低的呢喃，一并都收藏在我的鼻冀。我悠闲地走在斑驳的树影下，眼睛无意识地随处看着。

突然，有一条绳索，进入我的视线。它一动不动地倒挂在树根边，那裸露在夜色里的一截，如同一抹暗影一样鬼魅。让我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冷气，从脚底缓缓而升。我极力安慰自己，或许这不过是一根树枝。直到看到它细细的尾巴紧紧地卷着，在夜色里微微蠕动着，我才确定，这是我最害怕而又担心的生物。

一条蛇。

当这个恐怖的词出现在我意识时，我顿时毛骨悚然。从小最怕蛇的我，在这个美丽的夜晚竟会与它邂逅。我倒吸一口冷气，头皮开始发麻，全身有点发软。仿佛已经看到它张着恐怖的大口，向我袭来。而夜色，竟像深渊一样笼罩着我。

恐惧不断增加着。我四下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小径，除了树影，只有不远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无声地看着这里。一种无助感顿时将我裹挟，我捂着嘴害怕自己叫出来，脚步竟呆滞的挪不动，完全失去了我跑步时的轻松。

理智告诉我赶紧叫人。我用微颤的手，打开微信，找到一个救援队的朋友。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思维竟出现短暂的空白。我忘了打119或110。而我的朋友，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了现场。

我们的声音终于惊扰到了那条蛇，它开始迅速地游动着。这是一条黑黄相间的蛇，朋友说是一条“臭花娘”，无毒。大概一米多长，有一斤半左右。在众目睽睽之下，它不断徒劳地游动着，极力想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蛇是脊索爬行动物。它们体系长，分为头，躯干和尾部。周身被颜色各异的鳞所覆盖。喜欢栖息在不同的环境里，群居于洞穴为多。一般在闷热而潮湿的天气里多活动。这也是人们常说的，惊蛰过后蛇出动。而气候的变化，决定着蛇的出没之多少。如今生态环境好了，蛇竟然随意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了。

我大着胆子正面直视着那条蛇。想象着它的命运最后会怎样。无数个小声音在我的身体内告诫着，让它离开，远远的离开。即便它最后落入人类之口。只要让我不再看见。而此刻，我依然感到脚底延伸的恐惧。

朋友用一根树枝摁着它的头，使它不能游动。大概是嘈杂的声音令它害怕了。在一段时间里，它一动不动地踡曲成一团。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开始产生一丝怜悯。把它放了，让它回到无人的自然区里。我不断地这样想着。

最终，它被一个胆大的人轻松地抓起来说去放生。我看着那人两手拉直了它的头和尾，活像杂技团表演一样。它那任人宰割的样子，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又仿佛在低低饮泣着。而那森白的蛇肚，无力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我轻轻吐了一口气，默默地从它的面前经过。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退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依旧，夜色在最快的时间内掩盖了那一幕。四周依然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我望着眼前弯曲的小径，此刻，它像一条蟒蛇一样静卧在夜色里，一动不动。而四周的树影，如同无数条小蛇一样，相互交缠着，在夜色里肆意舒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