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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笔记(十):书之惑

2019-04-29  本文已影响234人  就是那只虫
当代书家南飞雁

请君略看如下一摞形容词:

铁画银钩,刚柔相济;雄浑苍劲,古拙朴茂;中侧并用,八面出锋;枯湿浓淡,攲斜正侧;文质彬彬,笔断意连;行云流水,落笔如烟;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痛快淋漓,一气呵成……

乍一看,君以为它们在形容什么高超技艺呢?好像没一个词能让人准确地把握其具象意义。再看《书谱》:

“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

貌似能把听闻者带入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仙境界:这是赤壁泛舟?采菊东篱?还是渔父沧浪濯缨?摩诘坐看云起?都不是,它在讲书法呢!我不否认其惊人的语言魅力以及奇崛而丰富的想象力,但以我有限的书学理论阅读量而言,今人书评中大量爱用的词汇就是如上所列为主——词不达意,云里雾里,故弄玄虚,甚至自相矛盾,不知所云是也。

书法与我,辗转厮磨近三十年。略分三个阶段:幼临笔画间架若干年,在铅笔钢笔圆珠笔丛林中能捉襟握管洇染擘窠大字,实乃僻壤一奇,飘飘然也。学生时代及工作初期,以为掌握了软笔落纸之通法,汉字造型之常规,即可大开大合,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八年前至当下属第三阶段,遍观古帖,广交书友,同时在各种网络平台上学习交流,临池数载,终得一二。

该应应题目了,书法之于我也有三惑:

一者,书法是纯艺术吗?若是,为何不取法魏晋即为俗书?若非,为何不出帖创新就是字匠?若可是可非,又为何有人穷尽一生未必有大成就,而有人随便跟两年师傅(指名书家)就能成名成家?

二者,很多自成一家的创新者们的字,赏之满目疮痍,火气十足,又所谓返朴归真,书写意趣,任情感奔流,满纸飞白,且冠以“高书难入俗人眼”的堂皇藉口。东倒西歪曰之趣,笔锋开叉曰之拙,线条干涩毛糙曰高古,字形不伦不类曰融合,字法笔法章法全无则曰空灵……书画印本相通,皆有大写意之拙朴风貌。画,我不专而略懂;印,我操刀没两年,也很快懂得赏其高古及岁月剥蚀之金石趣味;但连我这个学书多年之人看着亦一脸茫然的高书,叫普通老百姓情何以堪?

三者,自古定论:书法养气,明心见性。但一味苦练,兀兀穷年,终于在书坛熬得一席之地,身心俱损岂非本末倒置?况且,不少书家只专于传统书帖一隅,而对博大精深的其它文化领域不屑一顾(这里也不否认书法本身也博大精深)。于是乎,心胸狭隘,固守逼仄格局,实难兼容诸艺。

傅山之“宁丑毋媚”,坑几代书人啊!吾以为,媚者好歹和好看相关联,丑,如何牵强到美呢?此类乎娶媳妇之道理,家有丑妻是一宝乃源于封建思想——男人尽可放心在外彩旗飘飘。我也能理解傅山的书论是建立在有深厚功底之基础上而求变化,并非用来指导开端。然而,当代书坛美丑之争日盛,如同过去的碑帖之争,终以兼融告终,虽然尾音犹存。这主要是实用性缺失的极端艺术化,导致不拓宽审美范围就高峰难逾的原因。但确有部分虚张生势的丑书存在!

余秋雨也讲过,很多人以为高尚艺术也会像科技发展一样可以超越,极其荒唐!艺术几乎都存在自己独特的时空坐标,过了此村无此店,包括古典诗词等。哪怕现代诗歌,它的生命颠峰已过,现在貌似繁荣,却很少有用生命写出生命之诗的人了,矫情人多。

叨叨至此,不由得再添北碑一惑:

张猛龙、張黑女,龙门四品乃至二十品中大部分魏碑之美,勿需多论,但石是石,纸是纸,魏碑中有很多未经书丹就直接凿刻,或有意强化金石气的笔划,本就不适合软笔书写。况天然神工所造之残野之趣,仅凭人力硬搬纸上,行得通吗?有些人只好歪门“斜”道地故作高深,注意是“斜”不是“邪”,那是摩崖石趣所至。另,帖学千年,高峰难逾,碑兴不过百年,各造其型。传统中和之美,人人可品,怪异者则让人莫衷一是,我觉道貌岸然矣!

无可否认,古代大书法家中苏轼最可爱,因为他不止会写字,综合而言二王也得靠边站。所谓宋人善“意”,东坡自己也说“我书意造本无法”,可不是仅用毛笔“造”出来的,他也揭示过其中奥秘——腹有诗书气自华!

如果刚好有名书家路过此文,笔者先自罚三杯,然后挂牌游街示众一圈,牌子上书曰:

书法谁人似墨猪,垢衣赤脚一村夫。

横撑竖曳芦麻样,不古不今笑煞余。

然后,请让我回家继续读书吧。

东坡寒食帖
2019.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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