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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2017-08-05  本文已影响159人  念清思雨

1

云儿的离去,我的心刀割一般,火辣辣痛。每每想起那段往事,仍是心痛。

“忘了吧,兄弟。你跟她无缘,何必苦苦纠缠。”周平兄劝诫道。

“好兄弟,我实在忘不了她,忘不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我低着头,强忍着泪水。

“想不到你还蛮重感情的,”周平兄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你来说是刻骨铭心,对她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你只是她的过客,别太当真。感情就是那么回事,各取所需。”

“我烦得很,想到处走走。你陪我去吧,兄弟。”

“我去不了,你一个人去吧!忘了悲伤就回来,回来时,我再请你喝酒。”

“那我明天就走。”

“多保重,早点回来。”

2

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我背着背包去了远方。我去了很多的地方,住过许多青年旅社,遇到不同的人,但都不能让我的心静下来。人不能停留,一停留,心上的伤口有一种撕心裂肺疼痛。于是,我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直到我在南方的小镇“蝴蝶城”停留了下来。人的心宁静了几多,心口的伤痛减轻了不少。

蝴蝶城并不是因为蝴蝶多而起名的,而是家家户户都种了一种植物,它开着蝴蝶般的花朵,那花颜色多样,有红、黄、蓝和紫色,风儿轻轻拂过,颜色各异的花朵像蝴蝶翩翩起舞。

蝴蝶城位置偏僻,没有怎么开发,街上的地上还铺着光滑的青石板,满眼望去,四周全是古朴的老木屋。走在巷口,微风吹来,带来丝丝清凉,丝毫感觉不到此时已是盛夏。

我背着背包走到街口的小巷,行人似曾相识,都微笑着,几乎用同样的语气跟我打招呼:

你呀你,你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很疑惑,你们认识我吗?总觉得他们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来了。

走饿了,我走到一家米粉店前,进店吃了一碗猪脚粉。那味道好熟悉,似乎吃了很多回,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吃过。一想,头裂开似的,痛得厉害。

听说我要找旅社,老板急忙让他的女儿带我去了一个名叫“故人来”的青年旅社。

3

接待我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女老板,中等身材,体态丰满,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头上扎着两条粗壮的辫子,发上别着两支蝴蝶形的银簪子,身穿一袭白色真丝长裙。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时常带着微笑。

“你呀你!你隔了这么久才来,我们等你很久了。”女老板说出同样的话。

“怎么又是这句话,很多人用同样的话跟我打招呼。”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啊你,你一定忘了我吧。我叫思云,思念的思,云朵的云。”

“思云,思云。”我喃喃自语,脑海中有一种似曾有种相识的感觉。

4

店主思云把我安排在一间窗靠江边的房间,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碧绿的江水,江上的小船,远处一座座青山。

房间里装饰得很朴素,整洁,一张大木床,一张大书桌,两把木椅,桌上摆着五本小说,雪白的墙面挂着一幅山水画。

“这间房还满意吧!”思云微笑着说。

“满意,很满意。想不到你还在房间里摆放着五本畅销小说,很少见。”我高兴说道。

“旅途中没有书香的陪伴,会多了一些寂寞。特别是一些受到感情挫折的年轻人包括你。”

“你怎么知道我感情受到挫折,我脸上有表露出来吗?”我惊奇问。

“疲惫的模样,落寞的神态,忧伤的眼神,谁都能看出来。”思云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几句亲切的问候,我俩好像多年未见的好朋友畅快聊了起来。我夸她旅社名“故人来”取得好。你人也热情,漂亮大方。她只是淡淡微笑着。

5

随后三天里,她每天都在忙着招待客人,忙着算账。我则忙着逛古色古香的青石小巷,忙着看那精美的纪念品,品尝街头小吃。

在第四天早上,思云叮嘱我晚上早些回来,有安排。她要准备几道菜,邀请几个客人一起聚聚。我傍晚回来时,大厅的饭桌旁坐满了人。思云向我一一介绍,一位诗人,一个和尚(此时已还俗,仍被人称为“和尚”),一位画家和一个流浪歌手。

“故人来”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我打趣道。

菜肴很丰盛,鸡鸭鱼肉,螃蟹,大虾,一些时令蔬菜和水果。大家吃得很欢,聊得很畅快,有人提议聚会没有酒怎行?画家从客房里拿出一张白纸,一支画笔,搞得大家莫名其妙。

只见他坐在椅子上画起画来,不多久画了一瓶茅台酒,六只杯子。“搞什么名堂?”大家大声嚷嚷道。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睁开眼睛好好瞧瞧。”画家说完用嘴巴往画纸上吹了吹一口气。用手一拂,画纸不见了,只见椅子上摆放着一瓶茅台酒,六只一模一样的杯子。

“怪事情了,你是神笔马良再现。“大家使劲鼓掌。

6

一个小魔术再次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这时似乎彼此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思云为了助酒兴,搬出古筝,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优美的琴声,醇香的美酒,美丽的姑娘,甜美的花香,陶醉了每个游子的心。

不多时,诗人靠在墙角睡着了,和尚丧失斯文,躺在地上,画家和歌手趴在桌子上,嘴角发出火车开过般的呼噜声。

我喝得少,则挣扎着,东摇西晃地走回房间,侧身躺在床上,打起了地动山摇的呼噜。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口干舌燥,起来找水喝。走回大厅,东边隐约传来呕吐声。我寻声走去,思云手扶柳树,弯腰呕吐。

我轻拍她的背,说:“你没事吧!”

“没事。我睡不着,本想起来走走再回去睡,不料突然反胃,吐了点,现在好多了。你怎么醒了?”

“睡到口干就醒了。你刚吐,我去给你倒杯水喝。”说完,我急忙跑进大厅倒来一杯水。

“谢谢!”思云客气道。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今晚每个人都很快乐。”我由衷说。

7

聊着,聊着,思云突然把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神情恍惚,轻声、温柔说:“你呀你,你怎么忘了我,你怎么就忘了我呢?”

我的心颤栗一下,讲不出话来,只好由她靠着。过来一会儿,思云缓缓抬起头,娇羞地说:“不好意思啊,刚才失态了。”

我连忙说:“不要紧,不要紧。那个男人真有魅力,能让大美女如此痴情,如此痴狂。

思云眼角含着泪水,用低沉声音告诉我,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提及他,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会忘记他的。

“有烟吗?我想抽支烟。”思云问道。

我从裤兜拿出一盒,抽出一支,点上,递给思云。

思云猛吸几口,然后吐出一个个烟圈,烟雾散在柳枝上。烟头在夜色中一明一暗,江风迎面吹来,带来阵阵凉风,不多时,酒意消退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思云才轻轻对我说,他们的故事与我的经历相比,算不上什么。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和尚,“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和尚吗?他很小开始就当和尚,后来才还的俗,但和尚的称谓留了下来。”

“他们流浪过很多地方,在我这里或许觉得投缘,住了很长世间。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8

第一个故事

和尚的身份证名字叫徐茂才,其实他本没有姓,也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他随庙里的老和尚姓的,名字也是老和尚取的。

他出生没有几天就被人扔在庙门口,是母亲扔的,还是谁扔的,无从知晓。老和尚看着可怜收养了他。

他刚来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生病,老和尚常常半夜下山背着他敲开诊所大门,央求医生给他治疗。后来实在没钱治疗,只好根据病情,在山上胡乱采些草药熬给他喝。

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巧合,胡乱吃了几个月的汤药后,病奇迹般的痊愈了。身体也越来越健康。

本来不准备让他做和尚的,或许他与佛有缘。老和尚每天清晨诵读《金刚经》,《华严经》,《地藏经》等,老和尚诵读几遍之后,和尚就能记住,一字不差的念出来。

茂才在10岁就正式剃度,成了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带着小和尚去镇里买东西,成为人们善意取笑的对象。

“小和尚,你爸爸今天给你买什么好吃的?”

“他是师傅,不是爸爸。“

“小和尚,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要当心。”

“无欲无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惊得人目瞪口呆。

9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平淡下去,也甚好。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始料不及,唏嘘感慨。

小和尚长大后相貌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人都说他长得很英俊,他的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鼻梁挺拔,耳朵宽,耳垂长,时常穿着黄色僧袍行走在小镇街上,常年受佛法的熏陶,身上散发出安详,平和的气息。

在一次次讲经中,一个女孩悄悄迷上了他。她经常在庙里听他诵经,目光常常追寻他的身影,舍不得离去。

他只是把女孩看作普通的香客,耐心为她讲解佛法。随着时光的流逝,不知不觉,爱的种子在两个年轻人体内萌芽。

和尚曾自责过,放弃过。但是他一看到佛经,就想起了那个女孩。女孩白天不方便常常出入和尚住所,夜晚两人时常幽会。最终,和尚抵不过诱惑,两人睡在一起。女孩怀上了和尚的孩子。

女孩家人看出端倪,逼问女孩,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孩至死不说。最后母亲以死相逼,她才吐露孩子的父亲。

女孩请求和尚还俗,和尚答应了她。但是女孩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认为伤风败俗,劝其打掉孩子,女孩不肯,父母把她锁在屋内,终日打骂,威逼女孩。最终矛盾激化,女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砸门而出,去找和尚,不慎滚下山坡,母子身亡。

父母悲愤不已,把和尚拖出庙外,毒打一顿,数落他败坏佛门,有辱佛祖。和尚一动不动,血洒满了庙门口。和尚找到女孩的坟,在坟前念了三天三夜的轮回经,其间吐血数次。和尚念完经后,回到庙里,跪拜佛像,脱掉僧衣,收拾行李向老和尚跪别。从此,小镇上再也没有看到“和尚”的踪迹。

这事轰动一时,过了很久,人们在茶余饭后之时,还会偶尔提及。

10

你知道吗?和尚刚来时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像幽灵一样在江边逛来逛去,真害怕他出事。流浪歌手的到来事情才有转机,流浪歌手每天晚上给他唱一些轻柔的歌曲,你不要不相信歌会疗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和尚才慢慢的回归正常。”

“要不是流浪歌手的出现,和尚不是疯了就一定会死了。”思云现在还很庆幸。

“流浪歌手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也不容易。”思云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轻轻地叹息。

11

流浪歌手从小就是一个流浪儿,到处流浪,在小康社会里过着异常饥饿的生活,很少吃饱过。

口渴时有钱就买矿泉水,没钱找自来水喝,还喝过公园里小湖的水。饥饿时有钱买些掺杂着地沟油的饭菜,没钱时或饿着,或乞讨,或去偷,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填饱肚子。

他很喜欢唱歌,每当街头有残疾人唱歌时,他总是坐在地上静静聆听,有时候也摇头晃脑跟着唱起来。慢慢的,歌唱的越来越好。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流浪歌手。歌手的吉他弹得很棒,歌也唱得好。街上人喜欢听他的歌,套吉他的袋里经常扔满了钱。

流浪儿恳请流浪歌手收留,拜他为师,混口饭吃。流浪歌手走到哪,流浪儿就跟到哪。

最终,流浪歌手答应了他,教他弹吉他,唱歌,但不准叫他师傅。流浪儿除了跟着歌手在街头唱歌外,每天早晚到江边吊嗓子,练歌,剩下的时间整日练习吉他。

春去冬来,流浪儿的才艺飞进,吉他弹得纯熟。在一个落叶纷飞的秋日清晨里,流浪歌手毫无征兆离开了出租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城市的街头出现了一个新的流浪歌手,吉他弹得超级好,连专业的吉他手也称赞。歌也唱得好,特别是情歌,声音很美,音色很宽,感情细腻,常常是一唱情歌,满街人围了过来。

12

在南方一座小城里流浪歌手意外的获得了爱情。一个女孩被他的歌声征服了,每次流浪歌手唱歌时,女孩准时出现,直到流浪歌手收摊时,女孩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一次, 女孩向他表明了心迹,流浪歌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每天都是朝不保夕,给不了你稳定的生活。有你喜欢,我满足了,我不奢望爱情。”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可以养活自己,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女孩语气坚定。

于是,没多久,流浪歌手和女孩走到了一起。

有了爱情的滋润,流浪歌手很幸福。那时,他很少唱伤感情歌了,经常唱一些欢快的歌,那歌声里浸透着甜美,满是幸福的味道。那欢快歌声飘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流浪歌手异常努力,大热天,地面晒得滚烫,行人很少。流浪歌手依然戴着遮阳帽,在大街屋檐下弹着吉他,卖力的唱着。往往一首歌下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

“你啊,不要太辛苦。我俩的钱已经够用,还可以存点。”女孩责备了他,心疼不已。

“不够,我可以漂泊不定,你不可以,以后我俩的孩子也不可以。我要挣钱给你买一套小小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着你的名字我才放心。”

“我流浪惯了,你不能一直跟我流浪。你要有稳定的家。”流浪歌手用深情目光注视着女孩,眼睛里饱含温情,融化了女孩的心。

女孩在流浪歌手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紧紧抱着他,颗颗泪珠无声掉在地上。

“我不愿你太幸苦,会累垮的。“

“傻丫头,男人这点苦算不上什么,我会注意身体的。”流浪歌手一把抱住女孩打转,“我也有人疼了。”

幸福的时光像山涧的泉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淌。岁月静美,一切安好多幸福啊!

流浪歌手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来做事非常慌张,现在很淡定和从容,以前对人有防备之心,现在处处与人为善,嘴角常挂着笑容。名气变大,一些酒吧也经常请他唱歌,收入有了很大的改观。

流浪歌手认为买房,装修,结婚,一切会水到渠成之时,一场意外夺去了女孩的生命,幸福生活戛然而止。

那天,她骑车买菜过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中巴车撞了一下,自行车被压扁了,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10多米远,他喜欢吃的青豆散落一地。

他赶到殡仪馆时,女孩穿着白色裙子,在冰棺里躺着。歌手想不明白,没有流一滴血,身体没有明显的伤痕,人就这样没了。

女孩父亲闻讯赶来,老人已经年迈,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流浪歌手哭得肝肠寸断,他跪在老人面前,不停自责。老人什么也没有说,用手抚摸着歌手的头,眼神空洞,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歌手的背上,像流了一场大汗。

13

远处传来鸡鸣声,月亮悄悄隐下山。思云打了个哈欠,倦意涌上来。

“不说了,不说了。”思云摆摆手,往回走。

走回大厅,诗人、和尚、流浪歌手醒来了,画家还侧着头在桌面上,嘴角流出一大滩涎水。在睡梦中还叫道:“来,来,再喝一杯,喝醉了就忘了。”

他们三人是笑非笑看着我俩,一起说道:你呀你!你怎么忘了她,忘了她呢。”

我在蝴蝶城游玩了一个星期,期间诗人、画家、流浪歌手和我先后离去,和尚一直呆在那里。

过了三年我再次回到蝴蝶城时,到处扩建,到处拆迁,再也找不到“故人来”了。

偶尔在街上,听到有人说道:你呀你,你怎么忘了我,忘了我呀!我就想起思云,想起”故人来”那里的人和事。

“你呀你,你怎么忘了我,忘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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